北荒,永恒的冻土。寒风如亿万把无形的冰刀,呼啸着切割着天地间的一切。铅灰色的苍穹低垂,仿佛随时会塌陷下来,将这片被遗忘的极寒之地彻底埋葬。冰原广袤无垠,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只有偶尔掠过的、裹挟着冰晶碎屑的风暴,才证明时间并未在此凝固。
涵婓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及膝深的积雪中。他的兽皮斗篷早已被冰霜浸透,沉重得如同铁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叶的寒意,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瞬间又被狂风撕碎。他背后的“累赘”——那头被血契强行绑定、此刻缩小成幼狼大小,蜷缩在他斗篷下瑟瑟发抖的“帝君兽”——正发出细微而不满的咕噜声。这小兽通体覆盖着细密的暗金色鳞片,额前一根螺旋独角散发着微弱却恒定的暖意,勉强驱散着涵婓胸腹间的冰冷。它那双原本懵懂纯真的赤金色竖瞳,此刻却闪烁着远超其幼小体型的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距离他们从北荒禁地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已经过去了七天七夜。七天里,他们不敢停留,不敢生火,靠着帝君兽偶尔捕猎到的冰原雪鼠和涵婓怀中仅存的几块硬如石块的干粮度日。禁地深处那血色祭坛的诡异景象,师尊遗留血玉的悸动,以及帝君兽破封时搅动的空间乱流,都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涵婓的心神。更深的恐惧来源于身后——他知道,触动了血灵宫禁地封印,还带走了这头来历不明的凶兽,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快了…翻过前面那座冰脊,据说有一处上古遗民留下的避风洞窟…”涵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地对斗篷下的小兽低语。帝君兽只是用冰凉湿润的鼻尖蹭了蹭他的后背,算作回应,但那份不安感却通过血契的联系,清晰地传递过来。
突然!
帝君兽猛地从斗篷下探出头,细小的鳞片瞬间炸开!它不再伪装弱小,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那声音虽轻,却蕴含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威严与恐惧!它赤金色的竖瞳死死盯向正北方的天际,小小的身躯瞬间绷紧如弓弦。
涵婓的心骤然沉到谷底!他几乎是本能地顺着帝君兽的视线望去。
北方,那片亘古不变的铅灰色天空,正在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剧变!
先是一抹极其细微、却异常刺眼的猩红,如同滴落在生宣上的浓墨,迅速晕染开来。那红色并非霞光,带着一种粘稠、污秽、充满恶意的质感。它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个呼吸间,小半片天空已被染成了令人心悸的血色!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如同无形的万仞冰山轰然砸落!涵婓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雪地里。那并非单纯的物理重压,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碾压,带着漠视众生、唯我独尊的冰冷意志!空气仿佛凝固了,呼啸的风声诡异地消失了,死寂降临,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令人窒息。
“呜——!”帝君兽发出一声痛苦的低鸣,猛地缩回涵婓怀中,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赤金瞳孔中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清晰的恐惧,甚至……是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被挑衅的愤怒。
涵婓强行运转体内微薄的灵力抵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抬头死死盯着那片越来越浓稠的血色天幕。
血光翻涌,如同煮沸的血海。在那血海的中央,一点刺目的金芒骤然亮起!那金芒迅速扩大、凝实,最终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巨大敕令虚影!敕令由无数扭曲蠕动的血色符文构成,中央是一个狰狞威严、仿佛由鲜血浇铸而成的“杀”字!字体边缘流淌着熔金般的流光,散发着裁决生死、不容置疑的恐怖气息!
“血灵宫敕令!”涵婓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认得这个标志,那是统治着这片大陆北方广袤疆域、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庞然大物——血灵宫的至高通缉令!只有追捕叛徒、重犯或是触犯了核心禁忌的存在时,才会由八大血将级别的强者亲自携带降临!目标……显然就是他和帝君兽!
就在敕令显现的刹那,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血色天幕之下,敕令之前。
那是一个身穿暗红如凝固血液般长袍的身影。他身形并不算特别高大,却仿佛是整个血色天穹的中心!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同样暗红色的金属面具,面具的造型是一只闭目沉睡的凶兽面孔,獠牙毕露,栩栩如生,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凶戾之气。面具的眼部位置,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如同沉睡凶兽睁开了双眼,冰冷、残酷,毫无感情地俯瞰着下方的冰原。
八大血将之一,以残忍暴虐、追踪猎杀闻名的——“赤瞳”!
赤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缓缓抬起一只带着暗红金属手套的右手,掌心向下,对着脚下的千里冰原,轻轻一按!
无声的毁灭降临了!
以赤瞳立足的虚空为圆心,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血浆般的猩红波纹,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猛然扩散开来!但这涟漪带来的不是平静,而是彻底的湮灭与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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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波纹所过之处,万年不化的坚冰、深埋地下的冻土、嶙峋的冰岩……一切有形之物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冰层瞬间融化,但融化的不是清澈的水,而是粘稠、腥臭、冒着诡异气泡的血色泥浆!冻土如同被强酸腐蚀,迅速软化、塌陷,同样化作翻涌的血沼!冰岩崩解,碎屑融入血沼,成为其中沉浮的骸骨!
“滋啦——!”
“咕嘟…咕嘟…”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与气泡破裂声取代了风声,成为这片天地的主旋律。视野所及,原本洁白无垠的冰原,以恐怖的速度被一片无边无际、散发着浓郁血腥和死亡气息的暗红色沼泽吞噬!血沼翻腾着,冒着热气,无数扭曲的、仿佛由怨念构成的模糊面孔在其中沉浮、哀嚎,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无声的绝望冲击着每一个目睹者的心神。
千里冰原,弹指间,化为修罗血沼!
“呃啊!”涵婓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寒、污秽、充满恶念的气息顺着脚底疯狂涌入!他脚下的冰层正在飞速融化,血色的泥浆已经漫到了他的小腿!那泥浆仿佛有生命般,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吸扯力,疯狂地想要将他拖入那无底的深渊!
更可怕的是精神冲击!无数怨毒的嘶吼、绝望的哀鸣、疯狂的诅咒,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入他的识海!涵婓眼前发黑,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他体内的灵力运转瞬间变得滞涩无比,几乎无法调动。
“吼!”怀中的帝君兽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它额前的螺旋独角骤然爆发出比平时强烈数倍的金光!一股温暖、纯净、带着神圣威严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半径不足三尺的微弱光罩,将涵婓勉强笼罩其中!
光罩与涌来的血沼接触,发出“嗤嗤”的灼烧声,黑烟升腾!那些试图缠绕涵婓的血色触手如同被烙铁烫到般迅速缩回。光罩内,那刺骨的阴寒和恐怖的精神冲击顿时减弱了大半!
“小家伙!”涵婓精神一振,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还未升起,就被更大的恐惧淹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帝君兽传递过来的虚弱感!这小兽刚刚经历了禁地破封和数日逃亡,本就消耗巨大,此刻强行催动本源力量抵抗血沼侵蚀,无异于饮鸩止渴!光罩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范围也在缩小。
“不行!必须离开这里!”涵婓瞬间做出决断。留在这血沼之中,帝君兽会被活活耗死!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刺激着昏沉的意识,强行榨取丹田内最后一丝灵力,灌注双腿!
“走!”他低吼一声,抱起光芒越发黯淡的帝君兽,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尚未被完全侵蚀的、远处一座高耸的黑色冰脊冲去!他每一步踏在正在软化的冰面上,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血色脚印,脚印边缘还在不断被腐蚀扩大。身后,翻涌的血沼如同贪婪的巨兽之口,紧追不舍!
与此同时,在遥远大陆中心,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通体由洁白无瑕的玉石构筑而成、流淌着玄奥符文光辉的宏伟巨塔顶层——天机阁观星台。
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穿素白星纹道袍的老者,正闭目盘坐于巨大的浑天星仪之前。星仪由无数精密嵌套的金属环构成,环上镶嵌着亿万颗细小的星辰宝石,缓缓转动,模拟着诸天星辰的运行轨迹。老者周身气息缥缈,仿佛与这片星空融为一体。
突然!
星仪中央,那颗代表着北方星域的主星——玄冥星,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原本幽蓝深邃的星光,瞬间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血色浸染!无数代表着灾厄、杀戮、毁灭的暗红色细小符文,如同活物般在星体表面疯狂滋生、蔓延!
“噗!”盘
第61章 赤瞳临北荒[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