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九月，凛冽的北风提前席卷了蓟镇长城。
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站在城楼上，眯眼望向北方。远处地平线上尘土飞扬，隐约可见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他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34;大人，探马回报，多尔衮亲率十万大军，已突破墙子岭!34;副将声音嘶哑，34;蓟辽总督吴阿衡...战死了。34;
吴三桂一拳砸在城砖上，鲜血从指关节渗出。墙子岭地势险要，本该固若金汤，却因监军太监邓希诏克扣军饷，守军饥寒交迫，最终被清军一举突破。
34;传令全军戒备！火器营就位！34;吴三桂厉声喝道，34;山海关绝不能有失！34;
副将欲言又止：34;大人，兵部急令...要我们分兵五千救援通州...34;
吴三桂猛地转身：34;什么？此刻分兵？杨嗣昌是疯了吗！34;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34;清军此次入寇，必是冲着京师来的。山海关若失，北方门户洞开...34;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号角声。那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召唤，震得人心头发颤。清军前锋已至十里外，黑压压的骑兵阵列中，绣着龙纹的大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吴三桂知道，一场血战已不可避免。
......
十月初，清军如入无人之境，连克蓟州、顺义、宝坻，直逼通州。京师震动，崇祯皇帝连夜召集群臣商议。
紫禁城内，乾清宫的灯火通明。崇祯面色铁青地坐在龙椅上，眼下两团乌青显示他已多日未眠。
34;诸位爱卿，建奴已至通州，距京师不足五十里。34;崇祯声音沙哑，34;有何良策？34;
兵部尚书杨嗣昌出列：34;陛下勿忧，臣已调宣大总督卢象升率天雄军火速入卫，另命高起潜统领关宁铁骑策应。两军合击，必能破敌。34;
34;卢象升？34;崇祯眉头微皱，34;他手下有多少兵马？34;
34;精兵两万。34;杨嗣昌顿了顿，34;只是粮饷...34;
34;又是粮饷！34;崇祯突然拍案而起，吓得群臣跪伏，34;朕的内帑都掏空了，你们还要多少？34;
大殿内鸦雀无声。良久，首辅刘宇亮才小心翼翼道：34;陛下，不如遣使议和，暂缓燃眉之急...34;
34;议和？34;崇祯冷笑，34;你是要朕学宋高宗，向蛮夷称臣纳贡？34;
杨嗣昌急忙道：34;陛下，刘阁老非此意。只是暂缓兵锋，待各省勤王兵至...34;
崇祯颓然坐回龙椅，挥了挥手：34;罢了，命卢象升速战。再传旨九边，全力勤王。34;
......
卢象升接到圣旨时，正在帐中磨剑。这位年仅三十九岁的宣大总督面容刚毅，额角一道伤疤在烛光下格外显眼——那是两年前与清军血战时留下的。
34;大人，高监军的兵马还未到。34;副将杨廷麟低声道，34;探马报称，清军主力已至巨鹿一带，正在烧杀抢掠。34;
卢象升将剑收入鞘中，金属摩擦声清脆刺耳：34;不等了。传令全军，五更造饭，天明进军。34;
34;可是...34;杨廷麟犹豫道，34;杨部堂有令，需与高监军合兵方可出击...34;
34;杨嗣昌远在京师，怎知前线危急？34;卢象升眼中闪过一丝怒火，34;每耽搁一日，便有上万百姓遭难！34;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一个满身血污的村民被亲兵带了进来，扑通跪下：34;将军救命啊！清兵在贾庄杀人放火，我一家老小...34;
卢象升扶起村民：34;慢慢说，贾庄情况如何？34;
34;清兵见人就杀，年轻女子都被掳走了...34;村民泣不成声，34;他们...他们把孩童挑在枪尖上取乐...34;
卢象升脸色铁青，转身喝道：34;传令！即刻拔营！34;
杨廷麟大惊：34;大人，夜行军危险！34;
34;我天雄军将士，宁可战死沙场，也不做缩头乌龟！34;卢象升一把抓起铁盔戴在头上，34;让百姓看看，大明还有敢战之将！34;
当夜，五千天雄军精锐悄然出发，直扑巨鹿。卢象升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大营不久，一队骑兵悄然尾随——那是高起潜派来的探子。
......
周德福跟着李自成的队伍辗转月余，最终在河南境内遭遇官军主力，队伍被打散。他带着妻儿向北逃亡，误打误撞来到了巨鹿一带。
34;当家的，前面有个村子。34;李氏指着远处，她的脸色仍然苍白，但比之前好了些。
周德福眯眼望去，炊烟袅袅，似乎是个完好的村落。这半个月来，他们靠挖野菜、偷地里的红薯充饥，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正经饭了。
34;去问问能不能讨点吃的。34;周德福牵起小栓的手，34;小心些，别碰到官兵。34;
三人刚走到村口，周德福突然感到地面微微震动。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声响——那不是雷声，而是成千上万匹马同时奔腾的声音！
34;骑兵！快躲起来！34;周德福拉着妻儿就往路旁的水沟里跳。
眨眼间，天边出现了一条黑线，迅速扩大成汹涌的浪潮。八旗铁骑如狂风般席卷而来，马蹄踏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冲在最前面的是白甲兵，阳光下，他们的盔甲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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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是...是清兵！34;周德福声音发颤。他听说过这些关外蛮族的可怕——据说他们生吃人肉，把小孩串在长矛上玩耍。
清军冲入村庄，顿时哭喊声四起。茅草屋被火把点燃，浓烟滚滚。周德福看见一个清兵单手拎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狞笑着往地上摔去...
34;别看！34;他一把捂住小栓的眼睛，自己的胃却因恐惧而痉挛。
突然，一支箭34;嗖34;地射来，钉在他们身旁的土里。三个清兵发现了他们，正策马奔来！
34;跑！34;周德福拉起妻儿就往林子方向狂奔。
背后箭矢破空声不断。李氏突然一声闷哼，踉跄几步——一支箭射中了她的后背。
34;娘！34;小栓哭喊着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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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铁骑南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