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枫淡淡垂眸,“未雨绸缪罢了。”
当年代侯的死,可没有人给她提醒,江枫也不敢肯定,真闹到最后,有谁会站在她这边。
倒不如把人全部按在眼皮子底下,靠谱。
余殊停下了,片刻后她缓缓抬起头,“你不相信我?”
江枫意外的抬起头,“怎么这么说?”
余殊也只是模糊的感觉,“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
江枫:“你手下拥护你,视你的声望如天,你以前也表现的那么排斥,我担心她们做傻事,到时候我都不好处理。”
她据实道。
余殊在御下上很有心得,代侯当年的声望都不一定比得上她。
余殊脸冷了,“那你还不是疑我?”
“在你眼里,我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我会不支会下属,让她们反你?”
她眼神颇有些嘲讽,“你不会觉得我也会造反吧?”
江枫:“……”
巧了,早上刚想过这个可能。
江枫想了想,问道,“你不会为了以证清白……”
她突然站起身,把门给关了,防止余殊大怒之下直接离开。
“就造反证明自己吧?”
江枫把话说完了。
她门果然关的很及时。
因为余殊真的很生气。
江枫没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样子,吓了一跳。
红衣女子的气势阴怒极了,就像暴怒阴翳的猛兽,危险至极。
就连江枫都有种不适的感觉,她暗自嘀咕,余殊现在到底是什么实力?
余殊一字一句道,“你就这样想我?”
江枫语气弱了点,“我怕你脑子不好。”
余殊气笑了,她深深的看了江枫一眼,挥袖就要离开。
江枫立刻拉住她,“你好久才过来一次,你不要……”
余殊猛然挥开她,眸光冰冷刺骨,径直推门离开了。
江枫:“……走。”
等李清明安排好事情,匆匆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枫脸色阴沉的看着门外,气质阴郁至极。
李清明微怔,“我之前看见余殊了,她好像对这件事很不赞同,她来了吗?”
江枫看向她。
李清明被她冷冰冰的眼神看的有些难受,但还是据实说道,“她好像心情不太好,有些紧张暴躁,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江枫冷笑,“她能遇到什么?她现在就是表现的最识趣的那个,根本没人怀疑她。”
“清明,怀疑你的人都比怀疑她的多。”
李清明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不定明天她来找朕给她主婚都是可能的。”
李清明干巴巴的道,“她很聪明,不会的。”
江枫呵了一声,“聪明人才最会明哲保身。”
李清明又说不出话来了。
江枫深呼吸,暂时抛开余殊的事情,看向李清明,“你呢?有没有人对你出言不逊?你要是受了委屈千万别忍着,该打就打,该罚就罚,朕给你撑腰。”
李清明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也有可能她没注意到,李清明也不确定。
江枫眼眸温和了下来,“要是有人说难听的话,就告诉朕,朕将他们流放出去吃吃苦,北边郡官死亡率居高不下,一直缺人,我正好想给明权送人呢。”
李清明还是摇头。
江枫这才不问,“来,吃饭。”
夜里,江枫道,“招许琰来。”
她本来准备一步一步走,但是现在显然来不及了。
也轮到许琰出力的时候了,养她可不是吃干饭的。
很快,许琰进府。
“……现在?”
许琰有些不敢置信。
“顶着风头作对吗?”许琰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太好?她们肯定知道我是你指使的。”
江枫淡然道,“不然你准备等朕扛下来所有,再让你锦上添花吗?”
许琰彻底没话说了,“好吧,你给我个靠谱点的官位,我怕被人势压。”
江枫点头,“我拜你为御史,风闻奏事,不因言获罪。”
她不动手,谁都别想动许琰。
而且许琰身份特殊,实力也强,那些人很难对她怎么样。
许琰思索,“我担心阿祥在家里被欺负,我兄长和我现在手里的人都不多,你看……”
江枫毫不犹豫道,“我把她接到留园,给你们留个地方。”
许琰立刻露出笑容,“合作愉快。”
江枫:“合作愉快。”
转眼数日又过。
这几天,江枫做了几件事。
第一,秦秋告诉她,神无声带着神廷的强者出现在北边,渡海消失了。
第二,季余眠传信,她杀了不少人,但是还是有人强渡火海离开。
另外,那些异族能跑的都跑了。
它们似乎都觉得这里已经不能待了。
江枫又找许琰讨价还价了一会,付出了一些代价,西州内附了,但是具体的事情,还要以后再操作。
御龙山元气大伤,只剩小猫三两只,又在季余眠手上,龙岛不似西州,只是一个岛,也算不上什么威胁了。
秦秋就在她身边,珈蓝城目前和她是蜜月期。
目前唯一的威胁就是北胡。
之前北边的末世声响,让北胡人心惶惶,各族异动频频,明权已经稳步抢回了辽北,快马加鞭请求朝廷支援。
第三,查探西边的人告诉江枫,西边的仪器都很完整,可以使用,几个月后那个灾难,不出意外应该也没有问题,此时她们已经将仪器保护了起来,等待使用。
江枫又派人快马加鞭去寻找南边和东边的仪器所在,而赵文景只留在京城养病,教教学生,处理一些政务。
也就是说,江枫现在暂时不再有内忧,外患也仅余一个无伤大雅的北胡。
许琰内附的奖励……
“封许琰为温侯,食邑万户,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加骐侯食邑两千,并前五千,共七千户。”
“以弘农郡为城阳公汤邑之地,置长史一人,奉城阳公为君,郊祭之礼,一如朕躬,终身而止。”
“加故南安王明为长恩君,食邑千户。”
“加故南安王妃为和其君,食邑千户。”
圣旨一出,举国哗然。
江枫回应群臣,“西州内附。”
朝野失声。
这特么也行?
一门三侯,一公,两君,煊赫一时。
西州内附的喜庆,一时间驱散了朝中凝而不散的气氛。
与此同时,江枫写信给季余眠,让她没事就回来找她玩,不要乱想,在外面不安全。
季余眠没有回来,不过倒是送了一大堆东西回来,就像以前一样,还把她当崽子养呢。
不知道她听说了什么东西,从哪搞了个文人,学着许琰,也上表内附。
江枫都惊呆了。
然后,朝中欢庆鼓舞,就像过年一样。
好吧,现在就是过年。
在建安元年,神廷御龙山内附,无费一兵一卒,海内尽归天子。
首辅笑的像个孩子,晚上吃饭都多吃了两碗。
眠眠的待遇当然不能和许琰一样,江枫给她封公了,南阳公。
以整个南阳郡为汤邑之地,每年赋税一半归南阳公。
季余眠接不接受,江枫都必须给她。
很快,季余眠跟她道了声谢,然后自顾自的还在外面浪,并不准备回来见她。
江枫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指望她能这么快回来,只要她注意安全,不要乱跑,遇到海里的胖头鱼记得帮她照顾一番,她喜欢胖头鱼。
季余眠说好。
朝臣狂欢。
然后没过多久,她们就笑不出来了。
温侯,进入了御史台。
然后,她上书了。
她洋洋洒洒的以上古之事起头,引经据典,最后图穷匕见,她要立法,同性可婚。
一瞬间,朝中炸锅了,全国都被席卷,物议纷纷。
江枫让全国大议,一时间上至衮衮公卿,下至贩夫走卒,都得知了这个消息,跟过年一样吵了起来。
哦,还真就在过年。
还没过完呢。
余殊,余殊当然是没有反应的。
叶瑾等人似乎怕被牵连,也三缄其口。
江枫这些操作,根本没和她们商量,所以她们一时没吱声。
天子身在禁中,大臣根本拿她没办法,于是矛头被指向那些她身边的人。
一个个的用排除法,逼迫她们成婚。
一时间,所有人都倒了霉,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但凡有个看不上的,一个蛊惑君上,霍乱朝纲的大帽子就扣下来,好像她们不娶不嫁他们的子侄,就一定是祸害皇帝的那个一样。
她们一时有点顶不住,一个个的干脆躲入留园,不回家了。
就和一直两点一线的李清明一样,群臣堵不到人了。
她们被李清明指挥禁军全数拦住,一个都过不来,气的暴跳如雷。
余殊是唯一一个在外面没躲的,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居然让群臣相信了她,不再围堵她。
江枫有所猜测。
所有人都有所猜测。
只是顾虑江枫的面子,没人说出来,只是看她的表情,非常微妙,还有……同情。
对,同情。
江枫心里憋着火,没说话。
这一夜,余殊终于来了。
“我知道了。”
听她说完,江枫很平静的接受了。
余殊沉默的低着头,有些歉意,又有些迟疑。
“我不会和他……做什么的,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江枫平静,“朕知道了。”
她改换了用词。
余殊立刻发现了,忍不住问道,“你不相信我?”
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收到了猜疑的愤怒。
此时,众将军才刚刚动身,还没来得及进京。
江枫反问,“你相信过我吗?”
余殊怔住,不自觉偏移了目光。
她有些嗫嚅,“我不是懦弱,也不是逃避,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一定要与世为敌呢?”
江枫笑的讽刺,“我们都在努力,阿瑾她们被我牵连,忍着名声有污,你却第一个投降。”
“余殊,你觉得我该怎么面对她们?”
“你是带头妥协,逼迫她们也成婚?”
“你怎么不问我,我该如何面对阿灵她们?”余殊有些怒意,又觉得无法理解,“她们结不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叹气,“是啊,和你没关系。”
余殊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知道江枫不会接受,但是她没想到江枫这么不讲理。
她居然说她逼迫叶瑾她们成婚。
她明明已经这么努力,她瞒着所有人,扛着所有压力,做了许多许多的准备,废了天大的劲,结果在江枫这里,却只得到一个看叛徒的眼神。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她做错了什么?
余殊胸口起伏,心头有火焰燃烧,但她还准备坚持,她要解释,“你可以说你喜欢我,我不介意了。”
“你帮她们解围。”
余殊道,“待尘埃落定,就无人会关注我们了。”
“到时候你要怎么样都好,”余殊深呼吸道,“我什么都不要,自愿给你当情人,难道还不够吗?”
她语气也委屈了起来,甚至有些哽咽。
江枫听出了她的委屈,沉默了许久才道,“人的底线都是一步一步退后的。”
“你现在扛不住这个槛,日后能扛得住别的压力吗?”
“若是别人逼你生子呢?”
“即使是假的,可是当你成婚的那刻起,你们才是一家人,而我们是……”江枫吐出两个字,“通\/奸。”
江枫坐在桌上,低着头道,“我怕我以后有退路,会退缩,已经亲手斩断了退路,你呢?”
余殊忍不住红了眼睛,前进了几步,“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我从未答应你要与你成婚,”她哽咽道,“但我答应你的事情,何曾没做到过?”
“你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
江枫抬起头,“我就是不能相信!”
“你让我坐在这里,每天都想着你们夫妻有没有上床,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江枫也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余殊,如果你结婚,我会放弃你。”
余殊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江枫死死的咬着牙关,“我就当做从未喜欢过你。”
“你去做你的好妻子,做你的好家主。”
“我们再不相干。”
余殊仿佛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有些呆呆的看着她。
“这么狠?”她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漂亮的眼睛依旧温柔清亮,就像在开玩笑一样,问道,“你折腾我至此,这个时候说要放弃我?”
“你忍心吗?”她问道。
江枫眼睛一红,拼命转过头,“对。”
冬日的夜,清寒刺骨。
屋内灯火通明,却掩不了那刺骨的寒凉。
空气安静了许久,许久。
许久。
余殊都没有等到她说话。
她终于轻笑了起来,“既然你如此说。”
“我也不能不识抬举。”
她又笑着道,“如你所愿。”
江枫指甲嵌入掌心,鲜血淋漓,她终于转过头。
余殊是笑着的,她漂亮的眼眸依旧清亮,就像盛着天边最璀璨的星辰,流光溢彩。
她依旧着着江枫最喜爱的红衣,灿烂而明媚。
她未曾回避江枫的眼神。
彼此对视着。
明明是最熟悉最亲密的人,此时竟也不能在她眼里看到任何温情。
陌生。
陌生。
陌生。
江枫有些愣住了。
余殊终于收回目光,鼻翼嗅到什么,随意瞥了眼她的手,“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江枫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问,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犹豫吗?
你就非要结婚?
你就没有任何后悔?
但是她都问不出口。
余殊显然已经作出了决定。
她没有丝毫犹豫。
就这么迅速的,欣喜的,甚至迫不及待的,抛弃了这个身份。
她说不定早就希望如此了。
否则她怎么会一点都不难过?
她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甘愿做情人呢?
你看,她笑的多开心。
江枫的意识仿佛被关了起来,关在一个游离在外的笼子里,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女子,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作出任何动作。
余殊微笑不改,“陛下,我还是你的心腹吗?”
江枫没有说话。
余殊眸光温和如故,“我想让你给我赐婚。”
江枫的意识出离的愤怒起来,大吼大叫,但是身体却依旧不受控。
她感受不到任何来自身体的反馈,不管是疼痛,还是喜悦。
余殊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给我主婚。”
江枫依旧没有反应。
听不下去的墨白出现了,“余将军,你走吧。”
她顿了顿,才不忍道,“陛下现在反应不过来,明日再回你。”
余殊礼仪完备,含笑点头,“好,我等着陛下的回话。”
江枫像个木头,呆呆的看着她背影离去。
红衣身影步履从容如常,轻轻松松的离开了这里。
留园。
她甚至只住过一夜。
江枫觉得这样的余殊有些陌生。
她是这样的人吗?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
她是不是对余殊滤镜太重了?
她明明知道表面上的温柔体贴,都是余殊假装的。
她只是为了得到她的赏识和看重,却错误的得到她的爱。
她给错了东西。
这不是她想要的。
江枫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控制权,一动就跌了下去。
墨白瞬间接住她,冰冷的体温将江枫身上的温度瞬间吸走。
江枫却痴呆呆的,看着她问道,“墨白,她说要我主婚?”
“是不是,要我,看着她,结婚?”
“还要,引着她,入洞房,的,那种?”
墨白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余将军很冷静,可能,可能她是希望,陛下能亲眼看着她们的婚礼,这样不会再多想?”
江枫呆呆的,“可是她同意了。”
“以她的性格……真的不是让我亲眼送她入洞房,和别人上床吗?”
墨白说不出话来,只能道,“不是吧……不是。”
江枫好久才道,“是啊,她为什么能那么冷静。”
“可是我好难过。”
她一低头,眼泪就落下来了,“我好丢人。”
墨白都觉得心疼,欲言又止。
“你先坐下来吧,我身体凉,久抱不好。”
江枫泪眼模糊,听话的坐在了沙发上。
墨白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想了想,飘出去找姬命,她觉得姬命和秦秋,可能比较会说话。
但是片刻后,她猛然回来,“江枫,江枫,江枫!”
江枫抬头呆呆的看着她。
“首辅夜里驾鹤,顾府乱成一团了,赵襄晕倒了,你快振作一点。”
江枫猛然惊醒,就像大梦中醒来一样,所有的情绪陡然被压住,“首辅,她,怎么样了?”
墨白心里偷偷松了口气,“首辅,梦里,阖眼长逝。”
“顾家来人说,首辅这几天一直在笑,因为北州收回,西州内附,御龙山内附……”
“然后今夜大吃了好几碗米饭,安然睡过去了,只是没想到……”
江枫呆了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文景呢?”
她立刻行动了起来,“带我去寻文景,我和她一起去。”
“她身体不好,我怕她刚养好的身体,又崩溃了。”
她紧张了起来,“首辅病逝,朝里又要地震了。”
墨白:“走。”
片刻后,江枫换了身白色的衣服,匆匆忙忙的赶去和赵襄会和。
*
翌日,赵文景悲伤过度,再度哭晕过去,被江枫强行带回来喂了药让她睡下。
老首辅,述其一生,功绩无数。
很快,百官公议之后,江枫亲自扶棺,送其魂归故里,谥曰文忠。
文忠公,顾七。
建安元年的新年,全国克复的好日子,全国拗哭。
老首辅睡梦中阖然长逝。
她到死,都是带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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