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童开车到了东四环的时候，远远看到路口小学生似的，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抱着腿坐在马路边上的吾痕，手边放着那个简易旅行袋。不远处有一个公用电话亭子，此时他正闭着眼，手里快速的转着佛珠，念念有词。
易童的车在街对面，此时是上午八点多钟，接到电话就来了，大概是昨晚和今早闹得，她竟然很感激这个电话，也许人心乱的时候总想寻求安宁的抚慰，而吾痕恰巧是难得的安宁。
易童几乎披上衣服就出来了，匆忙的，才发觉脚上穿的是拖鞋，素着一张脸，披头散发。
按了喇叭，吾痕抬头对上她的眼，微楞，随后拉起嘴角，晨光几乎融化易童一整晚的愤怒不甘。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笑的如此好看。
吾痕拎起包裹走来，却是没看车，车子呼啸穿过，有人拉下车窗骂他有病，他惊恐忙行礼，退了回去。
易童被他逗笑了。
“我早说你在那住不了，住几晚意思意思就行了，你也算是体会到人间疾苦了，何必为难自己，又不是没那个条件。”
吾痕低头，脸有些红，“佛语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吾痕没有达到那个境界。”
易童哈哈大笑，“别那么一板一眼，都不在寺里了，还说这样的话，在普通人眼里是很奇怪的。不是要过一过普通人生活吗？俗世可不是这样的。”
拉开车门，“上车吧。我给你找住处。”
那个棚户区隔壁就是洗头房，晚上还有个消停？就算是在庙里住了前半生的吾痕，到底也是男人。
不过这样见面到化解了很多尴尬。
副驾驶的吾痕好奇的往车外看，都是忙碌上班的普通人，街边的早餐铺子冒着热气，处处都是他不曾见过的人间烟火。
易童想了想，“那天我喝多了。”
他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回去。
“我没说什么吧？”
“您指什么？”
易童心里一沉，自己真想不起来到底干了什么。“就是，你没喝过酒，不知道人在酒精作用下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大多数不受思想控制，所以。”
“可不是有一句酒后吐真言吗？”
吾痕笑出来，“开玩笑的。第一次尝试，还不熟悉。”
易童长舒一口气，心里呵呵。
“和谁学的？”
吾痕竟然拿出一个半导体。
“听这个学习的。师叔说，要想最快了解世界，就要听这个。”
易童哭笑不得，“请问您说的那位师叔什么时候下山的。”
“十年前吧。”
易童实在忍不住了，“你开玩笑的吧。”
“实际上没有。”
易童笑的肚子都疼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好玩啊。“上次我喝多了，也没和你好好聊，吾痕你是彻底离开佛门了吗？”
吾痕这一次沉默了，易童意识到可能说错话了，其实在她看来，就算是私生子，也是世家子弟，就像牧家兄妹一样，家族总要管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脸面。
就算上官家一直藏着，甚至送到庙里，到底也不会让他真的出家或在寺里一直住下去，总要接回来，就算不说，也会以一个远方亲戚之名安排进公司，就是怕以后闹出来爆出来颜面尽失。
而且上次上官家不小心听到上官赢和他的对话，看来老爷子是很重视这个私生子的。所以，怎么会让他一辈子在寺里？
从他一直在寺里居住却没出家来看，上官家就是想收回这人吧，现在他二十六七岁，什么下山历练，在她看来恐怕就是上官家的套路，不过，想想上官赢那个人，估计也没把他当对手，又没公开名头，而且，都这个岁数了，却连俗世普通生活都不懂，整天清心寡欲的，当真是没有任何威胁。
易童觉得可能是突兀了没再问。
吾痕却开口，“一心大师说如果我在外云游最后还是心向佛祖，毫无杂念，他就同意我出家。”
“你就那么想出家？”
吾痕点头。
“出家有什么好，花花世界是你没体会过的，等你体会过了，自然就不想出家了。”
“花花世界烦恼居多，我见过寺里来的痴男怨女，人间疾苦颇多，皈依佛门有什么不好，我自小就在寺里。”
“你没体会过，又怎么知道那是苦还是甜呢？有些人呢表面苦心里是甜出蜜，有些人看起来活得好，实际上夜夜啼哭，很难说的。”
“那易总你呢？”
第十九章 公寓[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