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一早就料到了,以窦家人的处事方式,一定不会轻易成全别人的。又怎么会放过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呢?
天色越来越暗,?婉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难道真的要在这么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么?
寒气重的地方,对怀孕的人是极其不利的。
她想逃,又怕把孙淑容给惹急了只会逼她下毒手,因此一直踌躇着,不敢轻举妄动。
孙淑容问她:“你害怕吗?”
?婉如实地说:“我怕肚子里的孩子。”
孙淑容睨了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怕也没用。”
她的意思是,孩子迟早会离开舒?婉的肚子。
?婉不予理会,看了看四周围的漆黑:“你打算就在这里住下来?”
“你放心,想必皇上不会让我们等很久的。”孙淑容一点也不着急,“他那么在意你,一定会尽早颁布圣旨立太安为太子的。”
?婉不禁问:“皇上立太安为太子,你还不肯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以为皇上不会追究吗?”
“大不了一死。”孙淑容说得很是铮然,“窦家的人已经都死了,还在乎多我一个人吗?可是你就不同了,只要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么皇上只能立太安为太子。”
看来她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周全了,只等着朱胜文的那一道圣旨。
可惜孙淑容对朱胜文还不够了解,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手段是多么的狠厉,心机是多么地深重,就连太后都很难跟他抗衡。
等到天完全黑了,四周围都变得静谧起来。
死一样的静谧。
隐隐约约又带着什么声息似的。
?婉觉得不安,但又竭力告诉自己要镇定。
说到底,她并不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只是在不断的积淀中,强迫自己去坚强罢了。
遥远的火光慢慢移近她们。
孙淑容遥首一指:“你看,你的皇上终于来了。”
?婉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一大批的火把在朝她们靠近,她还听到了马蹄声在奔腾着。
孙淑容一把抓住她的手肘:“你不许动!”
匕首直指着她的肚子:“如果你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好好呆着不要动。”
“我不动。”
直到朱胜文带头冲向她们,一跃纵下马,朝孙淑容几步逼近,冷冷地下令:“快放了皇后!”
孙淑容慢吞吞地问:“皇上的圣旨呢?”
朱胜文撇过头:“顺德!”
顺德连忙递上来圣旨:“皇上,这是诏谕。”
朱胜文示意了一眼:“把圣旨给她。”
孙淑容从顺德那里接过圣旨一看,果然已经昭示天下立太安为太子,还盖上了帝王的御玺。
朱胜文冷沉地问:“现在你可以放了皇后了吧?”
孙淑容紧握着圣旨,又看了眼身边的?婉,缓缓地问朱胜文:“皇上以为臣妾会相信吗?”
“什么意思?”
“皇上眼下是立太安为太子了,可等将来皇后娘娘生下皇子,难保皇上不会改立别人为太子吗?”
朱胜文一把按着孙淑容的手:“你如果伤害皇后,朕一定会讨要回来。”
“臣妾从未想过要一起坐享一辈子的胜利。”孙淑容说得倒也是实话,她抬头看着朱胜文,“可皇上如果现在不松开臣妾,臣妾就难保不会做出极端的事了。”
她这分明是在要挟。
但是无法,在漆黑的夜里,朱胜文只有松开孙淑容的手,转而复杂地看她:“你说得,朕都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孙淑容抓着?婉的衣服往后退路:“臣妾进宫至今想要的,就是保太安周全,让他幸福快乐地成长。任何不利太安的事,臣妾都会想方设法地阻止,任何有利于太安的事,臣妾都会尽力去做。”
说到这里,朱胜文不禁勾起一抹哂笑:“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能让太安做一个健康快乐的人么?你只会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令他变成可一个可怕的人。”
“这是为了他的将来。”孙淑容信誓旦旦,依旧拉着?婉往后退。
直到无路可退,下面就是深深的乱葬岗。
?婉再不肯退,可是孙淑容的匕首仍紧紧贴着她的肚子。
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在跳动着,令她惶恐与惊惧。
孙淑容往后一拉,?婉一个踉跄,险些跌了下去,但她努力支撑着身子,不愿跌下去。”
就在这时候,朱胜文奔过去,却看见孙淑容露出阴森恐怖的神色,拿起匕首就要刺?婉的肚皮。
“不要!”朱胜文惊叫出声,还没赶到?婉面前的时候,一双手飞快地伸出去,牢牢地握住孙淑容手中的匕首。
“胜轩!”
胜轩用自己的手挡住了匕首,不让?婉的手受到伤害。
孙淑容想拔出匕首却根本使不上力,她恼羞成怒,紧紧一把抓着?婉的手肘,就往后扯。
胜轩又用另一只手去抓?婉。
?婉凌空悬在乱葬岗的口子上,上面是胜轩想拉住她,下面是孙淑容想拉她跌进去,永远地离开人世。
孙淑容死死地拉扯着?婉的手不肯松手,胜轩亦紧拉着她,不肯松手:“不要松开我的手。”
?婉感觉自己要被他们撕裂了似的,痛苦的喊:“松开我!松开我!”
孙淑容露出狰狞的面孔:“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垫背!只有你死了,太安才能高枕无忧!舒?婉,我要你死!”
朱胜文一把冲过去,揪起?婉的整个身子,孙淑容像黏着她似的,也跟着上来了。
她仍不死心,拼命扯着?婉,口中咒骂道:“你害了这么多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死!要你死!”
朱胜文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都像失去重心一样飞离?婉,继而自半空跌入深不见底的乱葬岗。
孙淑容的惨叫声听不到回音,?婉整个人却已经吓得惨白惨白。
生死不过一线之间,如果没有胜轩和朱胜文,想必她也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了。
朱胜文一把抱过她,紧紧地抱着她:“傻丫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朕你真的怀孕了?为什么要撒谎?你知不知道朕很怕,很怕这一次也没办法保护你和肚子里的孩子?”
他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抱着?婉不肯松手:“你把朕当什么了?那么无能吗?”
?婉惊魂未定,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胜轩一只手鲜血不断,还是顺德看见了,嚷着伤重了。
?婉这才如梦初醒,从朱胜文怀里抬起头:“胜轩,你怎么样了?”
胜轩勉强笑了笑,摇头说:“无碍。至重要的是你没事。”
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危难的时刻奋不顾身去救她。
尽可能地不让她收到伤害。
朱胜文亦感激地说:“这一次要不是胜轩,朕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这样抱着你。”
?婉也着实吓怕了:“臣妾实在不知孙淑容会用这种方式来对付人。”
朱胜文一脸的鄙夷:“窦家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到这里,他又开始斥责?婉,“你明知道这么危险,还故意知情不报,当静儿告诉朕你是真怀孕的时候,朕当时几乎陷入崩溃的边缘!你……”
胜轩在边上看到一脸苍白的?婉不知不觉晕了过去,连忙喊道:“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朱胜文这才一看,果然,?婉已经靠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他将她横打抱起,一边走一边下令:“回宫!宣太医!”
抱着她,就像抱着自己的一颗心一样。
那么沉重,那么眷恋,那么真挚。
他可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感到漠然,唯独对怀里的舒?婉是炽烈的。
将?婉抱回文月殿,这是时隔几年后,他带她回到了曾经的恩宠与亲近。
太医们在里面诊视的时候,虽是夜里,静儿抱着太初也赶来了。
太初有些惺忪,怯怯地看着朱胜文,嗫嚅了一声:“爹爹。”
朱胜文抱她在怀里:“好孩子,娘回来了。”
太初很是惶然地问:“爹爹,是不是太初做错事了,所以娘受伤了?”
看着她这么懂事,朱胜文很是心疼。
他摇头:“不关太初的事,太初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娘受伤是因为有人要害她。”
太初懵懂地问:“是谁要害娘?是太安哥哥吗?”
“怎么这么说呢?”
太初说话很有条理:“上一次我看见太安哥哥手里拿着一袋东西,淑贵妃是不是吃了那个所以死啦?”
朱胜文的脸变得黑沉:“你看见了?”
“嗯。”太初欲言又止,“可是我怕爹爹和娘不喜欢我,所以没说。”
朱胜文抚摸着太初的头发:“告诉爹爹,你怎么会被孙淑容关起来的?”
太初一想到昨天的事就吓坏了似的,躲进朱胜文的怀里:“是太安哥哥带我去的,说带我见爹爹和娘。结果孙淑容就把我关起来了。爹爹,我怕,我不喜欢孙淑容,她是坏人。”
朱胜文忙安慰着她:“太初不用害怕,爹爹已经处置了坏人,再也不会伤害到你了。”
太初破涕为笑:“真的吗?”
朱胜文信誓旦旦地说:“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初忽然在他脸上嘬了一口:“爹爹,我要见娘。”
朱胜文实在不忍心拒绝太初的请求,抱着她走进内殿。太医们正在商榷着药方,见朱胜文和太初进来,都纷纷行礼:“奴才参见皇上,参见太初公主。”
文月殿的一切都没变,一切都仿佛曾经一样历历在目。
她住在文月殿的时候,两人一起合谋,相互较劲……细想起来,他们也是经历过青春岁月的。
只是他们的青春岁月更多的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朱胜文问太医:“皇后怎么样?”
太医揖首:“回禀皇上,皇后受惊过度,又染了一点湿气,因而整个人都十分内虚,一时半会还不会醒过来。”
“腹中胎儿……”
“娘娘脉细微弱,但是她意志十分坚定,腹中的胎气也被保留着。”
朱胜文点了点头:“你们侯在文月殿,随时关注皇后的状况,一有变况就向朕禀告。”
“是,皇上。”
太初趴在床头:“爹爹,娘在睡觉吗?”
“嘘……”朱胜文示意她轻点声,“不要吵着娘休息,她累坏了。”
“等娘醒了,太初给她捶背。”
朱胜文很是窝心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太初,如果娘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好不好?”
太初想了想,摇摇头:“不好。”
“为什么?”
太初抿着自己的唇瓣,似是委屈:“爹爹和娘是不是不喜欢太初所以要生弟弟妹妹,不要太初了。”
“傻孩子。”朱胜文一脸慈爱,“爹爹和母后怎么会不喜欢你不要你呢?我们是想有个弟弟妹妹陪着你,跟你一起长大,将来长大可以保护你啊。”
“真的吗?”
朱胜文郑重而又面带微笑地点头:“真的。”
太初又问:“可是太安哥哥和太德哥哥怎么办呢?”
一说到那两个孩子,朱胜文终究割舍不下的,不管遇到什么事,他们骨子里流着的始终是他的血。
血浓于水的亲情又如何轻易撇的清呢?
太初替他们着急起来:“爹爹会不会不要太安哥哥和太德哥哥了?”
喜欢她的这份善良与纯真,朱胜文摇了摇头:“不会,你们都是爹爹的好孩子。”
只是对于太安的所作所为以及年幼的他就承受的一些事,朱胜文知道,他这辈子,只怕都会有条沟壑在心里。
父女俩一直坐在?婉的床侧边等着她醒来。
太初到底年纪小,渐渐地熟睡在朱胜文的臂弯里,他抱着她,只觉得那种从未有过的亲情萦绕在心头。
?婉从沉睡中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对父女趴在她床边酣然熟睡。
太初和朱胜文闭眼睡着的时候,十分地神似,使人见了不禁一阵窝心。
她抬起眼睛,环顾四周,又将按自己睡在偌大的圆床上,这才想起来,这里是久违了的文月殿。
阔别多时,又回来这里了。
在这里,有过她很长很丰富很曲折的记忆。
从十岁开始,她就在这里度过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事。
从厌恶这个男人,到误会重重,再到情蜷情深,似乎一切都是在这里经历的。
而今回忆起来,不禁十分怅然。
朱胜文微微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婉正睁着眼睛,便轻声道:“你醒了?”
?婉挪了挪身子,悄声道:“皇上把太初放下来吧。”
朱胜文小心翼翼地把太初安置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下来。
两人隔着中间的太初,对望凝视,那种多年以来养成的默契,感触,直觉都令他们陷入了沉思。
从太后,到窦梓衾,德妃,孙昭仪,胜?保?绻箦??俚阶詈蟮乃锸缛荩??侵?渚??敲炊嗳说墓葱亩方恰
然后最后完好地活下来的,始终是他们。
除了运气,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朱胜文伸手抚摸?婉略显苍白的脸容:“害怕吗?”
?婉如实以告:“怕。”
她怕,在那一瞬间真的害怕会被攥入深不见底的乱葬岗,从此与他阴阳相隔。
朱胜文亦道:“朕也怕。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从来没那么慌张恐惧过,怕你真的会跌下去,从此再也没有人在朕身边。”
也只有在此时此刻,他们才知纵然是强势的彼此也有害怕的时候。
朱胜文用手轻轻??去?婉脸上的泪渍:“再不怕了。就算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朕总是会在你身边的。”
?婉用自己的手覆上朱胜文在她脸上的手背:“这世间,终不是只剩下臣妾一个人了。”
朱胜文看着她:“朕一直在你身边,是你一直都未曾发觉。”
“臣妾错了……”
朱胜文挑了挑眉:“错在哪里?”
?婉很是温顺似的:“错在后知后觉。”
“怎么个补偿法?”
他总是这样,只要抓着?婉的短处,就想着怎么让她补偿自己的损失。
?婉倒也乖巧:“臣妾但凭皇上处置。”
朱胜文“嗯”了一声:“你倒是识相。”
?婉解释说:“臣妾一直都很识相,是皇上一直都不曾发觉。”
朱胜文哈哈大笑起来,一下惊醒了熟睡的太初。
她揉了揉眼睛:“爹爹,娘,你们在笑什么?”
?婉忙拍着她,哄道:“天还早,太初再睡一会吧。”
躺在中间,身边有爹和娘在身边,太初觉得开心极了,她用她的小手抓着朱胜文和?婉的手:“太初想和爹娘一起睡。”
两人对视一眼,在她边上躺下来,看着太初,?婉心疼极了:“这段时间,也苦了太初,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你不要说,说了朕也跟着心疼。”
太初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忽然睁开眼问:“以后太初可以和爹娘每天一起睡吗?”
“不可以!”朱胜文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
太初显然很是失望,看了看?婉:“每天像今天一样跟爹娘在一起不行吗?”
?婉看了朱胜文一眼:“皇上为什么拒绝太初?”
朱胜文没好气道:“每天有这么一个小家伙在中间,你不难受吗?”
?婉的脸一下子红了,嗔骂:“有你这么做爹的吗?没个正经的。”
朱胜文哈哈大笑起来:“朕这叫实话实说。”
“教坏了太初,唯你是问。”
“朕的太初,是个好孩子。”
太初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十分茫然:“爹,娘,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齐齐温声道:“睡觉。”
太初吐了吐舌头,连忙闭上眼睛。
过了很久,朱胜文问:“太初睡觉了吗?”
蓦地,太初传来声音:“正在睡。”
空气一阵凝结。
?婉觉得好笑至极,背过身去笑而不语。
朱胜文有些颓丧,放言:“明天再不要她跟我们睡一床了。”
?婉咕哝:“皇上就省了那份心吧,臣妾身体不便,不能伺候你。”
朱胜文却道:“哪怕是井水不犯河水,朕也不希望有人打扰和你单独相处的时间。”
?婉揶揄他:“呦,臣妾没想到皇上还有这个嗜好。”
朱胜文明知故问:“难道睡觉的时候你喜欢被人瞻仰?那应该是朕不知道你有这嗜好。”
?婉无言以对。
这个男人总有办法找出一大堆的理由来应对她。
孙淑容的事情之后,方昭仪沉冤得雪,从尚刑司被放出来。
朱胜文却决口没提孙淑容乃是窦家的人,而是暗中钳制了孙太师的势力,拿回兵权,令这个曾经三朝风光的太师待以虚位。
很多事,他都不对外公布,为的是稳定人心。
方昭仪经过这件事之后,惊魂未定似的,总有点虚弱。
当然,她一早就知道了孙淑容的身份,这才配合朱胜文和舒?婉演绎了在尚刑司的那场戏。
得知?婉在文月殿安心养胎时,她特地前往探视。
寂寥的宫廷,让这两个水火不相容的女子积淀了深沉的友情。
方昭仪见?婉虽然苍白,但心情似乎不错,因而也宽慰地说:“经过了这么多的事,你也该过上好日子了。只是我到现在仍然惊诧,孙淑容怎么就会是窦梓衾的妹妹呢?想起来就后怕。”
?婉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尤为地令人心动:“一开始,我和皇上谁都没往那方面去想,也是到了后来,经过种种猜测和预想,才发觉原来她竟然是窦梓衾的妹妹。”
方昭仪唉声叹息了一声:“只怪她隐藏地太好,我常以为她是一个性子温和的人,谁想到……”
“我现在才算明白过来,那些盛气凌人嚣张跋扈的,其实并不可怕,像淑贵妃
第一百七十章 大结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