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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汗王[2/2页]

我的皇后 谢楼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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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大噪的那个身份神秘的萧云从吧?”
      “就是那个单枪匹马从天下第一剑客温昱闲手中夺下胜邪剑,虎丘大会上剑挑江南四大山庄,挫败灵碧教四大护法,使灵碧教与江南武林签下二十年不战之约的萧云从?真是英雄出少年,一时艳绝江湖。只不过此后这位萧少侠就销声匿迹,踪迹难觅了,空留下一段佳话,叫后人追思啊。这我怎会不知?京城茶馆酒坊里的说书先生,至今都在津津乐道评讲这段往事。”他慢慢说着,语气里真有点悠然神往的意思。
      “那个萧云从就是萧焕的化名,虎丘大会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还动不了他一根毫毛,你说,你们这么儿戏似得弄件防火袍子,点几支香就想杀他?”我晃晃脑袋,“不过,居然有人把那事编成评书说。”
      “有些人生来就是给人敬仰的,就算他再怎么想遮挡自己的光辉,早晚也要光芒四射。”那人淡笑着说,他把药涂好,就拿出一卷纱布,细细帮我包扎伤口。
      我轻哼了一声,出了禁宫,说话就随便了很多:“谁会敬仰那家伙?平时也算道貌岸然,怕苦怕得要死,一提起吃药,脸都能吓绿了。”
      “对他这么了解?是做他的妻子后才了解的呢,还是早就熟了?”那人笑问。
      “不都一样。”我随口敷衍,接着问,“我看你功夫好像也不错,为什么不和荧一块儿去刺杀萧焕,这样胜算不是大些?”
      “这个,”那人笑了笑,“我们两个不能交手。”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我懒懒打个哈欠,然后抬头笑眯眯看他,“我说这位大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不要把我送到库莫尔的大军里做军妓了,反正这里也没别的人,你偷偷把我放了,然后跟别人说我路上自尽了。你把我放了后,我保证立刻销声匿迹,我自己能养活自己的,我再也不会在京城露面了,怎么样?”
      “这种情况下,你不是应该恳求我杀了你,让你免受凌辱吗?”那人笑着。
      “人不能那么轻易就说死,”我叹了口气,“你不答应就算了。”
      他已经帮我包扎好伤口,转身持起缰绳赶车,马车快了许多。
      沉默了一阵,他忽然笑了笑:“虽然不能放了你,但我还是有办法帮你的,怎么样?”
      “随你。”我眯着眼睛任由辽阔深远的暮秋景色在眼前倒退,这样什么都不用想的时刻,真是舒服。
      我果然是讨厌禁宫,对于离开那个地方,或者说离开萧焕,有着莫可名状的期盼。
      马车晃晃悠悠,在黄昏前来到了山海关。
      按说当幸懿雍在宫中起事的同时,幸羽安排在山海关的内应也已经率军投敌,可当我们到达山海关的时候,山海关巍峨的城墙上还挂着大武红黑相间的火焰大旗,并没有换上承金国的金龙旗,远远看到关前狼烟不断,好像还在激战。
      那个人一挥马鞭,老马吃痛,奋蹄向关前的战场奔去。
      我连忙叫:“你干什么?那边杀得正眼红,我们不是冲过去送死?”
      “不趁战事还未结束,两方混战的时候过去,等尘埃落定,你以为我们还出得了关?”那人长笑了一声,“小姑娘,你怕死人吗?”
      我愣了愣,连忙说:“不怕。”
      “那就好。”他话音未落,就有一骑女真骑兵纵马过来,这时双方已经激斗多时,那女真骑兵看到有人闯进来,连问都不问,就呼喝着挥刀砍来。
      关外烈马雄健神骏,女真骑兵尤其擅长短途奔袭,霎时间,明晃晃的大刀就到了眼前。
      “抓稳车板!”我还想要抱头蹲在车板上,那人就一声厉喝。
      女真铁骑和残旧的马车瞬间错开,几滴温热的鲜血洒在我脸上,车轮下有什么东西翻滚过去,依稀是一颗戴着铁盔的头颅。
      我连忙抬头,后方的骏马上,那女真骑兵的头颅早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手持大刀的躯干。血雾从脖腔冲天而出,那躯干犹自手握刚刀,保持着俯冲的姿势。
      “别看了,往后要见得的多了。”那人呵呵笑一声,笑声里竟有着诡异的快意,他手里横提着的一柄正在滴血的长剑,正是我的杨柳风。
      他说着,又赶了一鞭,老马拖着马车,车轮下碾着死尸,撞撞跌跌向前冲去,不远处又有三个骑兵挥舞长矛冲来。这次的骑兵身着玄色钢甲,是大武的将士。
      我忙上去拉他:“这是我们大武的骑兵,你也要杀?”
      “我的小姑娘,我们大武?你难道以为自己还是大武的人?”嗤笑中他忽然揽住我的腰,“准备好,要换马了。”
      “什么人?”看到来者是布衣平民,那三个骑兵倒先大喝一声,没有直接杀来。
      但就在这个空隙,那人手中的长剑挥舞成一道光屏,已将一名骑兵的咽喉刺穿。那人一脚踢在那骑兵的尸体上,接着纵身一跃,抱着我坐上空出的马背。
      剩下的两名骑兵见突生变故,喝斥着冲过来。
      那人倒不恋战,只将头轻轻一低,躲过他们的攻击,接着纵马奔出,将那两名骑兵远远甩在身后。
      我害怕他又拨马回去把那两个大武骑兵也杀了,抢着握住缰绳:“马抢到了,我们快走吧。”
      “好,谨遵皇后娘娘懿旨。”那人边驾马,边笑,“忘了告诉你,我叫归无常。”
      “归无常?”
      “对,人世无常,归途难觅,希望你能记住这个名字。”归无常说,把一柄正在滴血的大刀塞到我手里,“抓紧,不要丢了。”
      我也不知道他的用意,连忙握紧刀柄。
      说话间,我们已经冲到了山海关前。
      关前的激战十分惨烈,半开的大门前尸横遍野,关隘里更是堆了有半人多高的尸体,血流浮尸,把护城河的水染得通红。
      归无常也不管正在挥刀砍杀的双方人马,纵马从间隙里直冲到关前。
      山海关城楼仍被大武将士占据,这时看到有人靠近,流星般的箭矢就射了下来,归无常把杨柳风挥舞成一个光圈,将羽箭滴水不露全数挡开。
      但他武功再高强,也只能护得住他自己和我,还没奔到城门下,我们坐下的那匹枣红大马一声哀嘶,屈膝倒地,我们两人顺着前冲的力道跌了出去。
      我正好跌在一具死尸上,鲜血黏糊糊沾了一手,抬起头,又正撞在一具尸体的头盔,死人的眼神空洞幽深,清晰映在我的眼睛里。
      我惊叫了一声,还没爬起来,归无常就一把将我推开:“想办法自保。”
      把我带到这鬼地方,叫我自保?顾不上骂他,我举起手中的大刀,斜眼看到身侧刀光一闪,来不及细想,举刀横砍上去。
      刀锵然一声,砍在厚重的兵刃上,震得我手臂发麻。耳边风声呼呼,我抬起头,看到头顶有一双鹰一样的灰色眼睛,自上而下俯视过来。
      此时漫天的羽箭都在我身侧弹开,我身前停着一匹纯黑骏马,骏马上一个披着金色盔甲的年轻人,正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一边随手挡开满天的流矢,一边低头看我。
      钢盔下的脸棱角分明,薄如剑锋般的唇挑起,挂着丝讥讽一样的笑容,两条浓眉直飞入鬓,这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只是这样在流矢中笑着,却仿佛天下都已在他的马蹄之下。
      “大汗,这就是大武的皇后。”归无常早跳到城门下,边躲避乱箭,边悠闲笑着。
      大汗?难道这个年轻人就是库莫尔?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没想到他还这么年轻,单看脸的话,应该和萧焕的年龄相差不大。
      “那个汉人皇帝的女人?”库莫尔很感兴趣般,把头俯得更低,嘴角笑意更浓,“女人,你刀法不错。”
      “大汗,”有个军官边抵挡流箭,边打马聚拢过来,对库莫尔说,“军士们已经死伤过半,天快要黑了,还要继续打?”
      库莫尔那双鹰一样的眼睛蓦得眯了起来:“戚承亮这头狐狸,不打了。”说着从俯身抓住我的手臂。
      我试图挣开,但只是被他拿着手臂,却连半边身体僵疼得无法动弹。
      将我拖到马背上,他长笑一声,“这次也不算没捉到猎物,撤退。”
      那军官得令,从腰间摸出一只号角,长短不均地吹了几声,正在激战的女真骑兵纷纷拨马回转。
      归无常也跳上一匹战马,跟随女真人退却,虽然败退,但女真骑兵撤退井然有序,并无溃败之相。
      被困在库莫尔的马背上,眼看着山海关的城墙离我越来越远,我才真正意识到,此刻我真的是离开了大武。
      容不得我多想,没用多久,女真的大营就出现在眼前,山坳中白色帐篷星罗棋布,正是晚饭,白色的营盘间亮着篝火,炊烟一股一股袅袅升起。
      一眼望去,这片夹在山坳间的女真大营连绵成片,几乎看不到边,看来女真对外宣扬的四十万大军并不是徒有虚名。
      库莫尔的帅帐被拱卫在营地正中,轩敞华丽,他一直抓着我的手,这时翻身下马,挟着我大步走进帐篷,将我扔到一张狼皮毯上。
      取下头盔,他也不看我,坐在上首的虎皮大椅里向归无常笑了笑:“这次依归先生的计策行事,本来有望一举拿下山海关,可惜汉人早有准备,那个奸细还未投诚,就被戚承亮发觉。我们虽趁着汉人内乱打到了城下,但还是没能攻下。”
      “大汗不必忧心,汉人坐享太平,早就锐气尽失,大汗攻克山海关,直捣汉人京城,是早晚的事。就算这次不行,下次也一定成功。”归无常在一边悠悠说,他似乎很被库莫尔敬重,当着其余军士的面,也不对库莫尔行礼,态度随意。
      “先生说得对。”库莫尔朗声笑着,一点也为这次失利挂怀,“我们也不是全无收获,先生把汉人皇帝的女人带来了,那么今晚就把她充归女奴,归我们女真好汉享用,也好好羞辱那个汉人皇帝一番出气。”
      今晚?这么快?我正想叫苦,归无常在一边笑着说:“大汗,其实我看,还是不要把这个女人充做军妓为好。”
      “先生的意思是?”库莫尔对归无常的意见很重视,很快问。
      “汉人号称以诗书治天下,最重地位尊卑,这女人是一国之后,身份尊崇,大汗如果让她充了人尽可夫的军妓,汉人知道这个消息,群情激奋,恐怕反而会加倍奋力抗敌。”归无常一面说,一面有意无意地瞟着我。
      我让库莫尔抓了半天,还不敢反抗,正有气,就狠狠回瞪他了一眼。
      “那依先生说,该怎么处置这个女人?”库莫尔笑问。
      “大汗不妨把这女子收为姬妾,玩弄与她,这样羞辱汉人皇帝,不是更好?”归无常含笑回答。
      他就是这样帮我的?让我做库莫尔的姬妾?我简直想寻死:这比做军妓好?只用让库莫尔享用就好?
      “这法子不错。”那边库莫尔已经很有兴致地走下虎皮椅,俯身把我脸上的乱发抚开,扳起我的脸让我看着他的眼睛。
      如果说萧焕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总是让我觉得无从把握,那库莫尔这双如鹰般的灰色眼睛就让我有些慌张,我忍住心虚,向他展颜一笑。
      好像没有料到我会对他笑,库莫尔有些惊讶地笑出了声:“真是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归先生,这个提议我喜欢。”
      你喜欢我不喜欢!我一面拼命忍住甩开他的手的冲动,一面瞥到归无常一脸看好戏似的表情。
      我忽然明白了他递给我大刀和把我推到箭雨中的用意,他推开我时,一定是看到库莫尔就在附近,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库莫尔在乱军中注意到我!
      这样想着,我一把搂住库莫尔的脖子,放媚了声音:“大汗,一路奔波,我肩膀还受伤了,好累啊。”
      “受伤了吗?”库莫尔摸了摸我的肩头,看那里果然渗出了鲜血,就把我抱起来,吩咐左近的随从,“赤库,让赫都带上创药过来。”
      刚才在山海关前问库莫尔要不要撤退的那个军官,从那时起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这时得令退出去,看来这个赤库,就是库莫尔的亲信。
      库莫尔的大帐前后以一道帘幕隔开,走到帘幕后,就是他起居的地方,放置着寝具,库莫尔走进去把我放到正中的那张大床上。
      我攀住他的肩膀媚笑:“大汗,你对我真好,你看,我有伤在身,你不会今晚就让我陪你吧?”
      库莫尔突然呵呵笑了,他把嘴贴到我的耳朵上:“你很聪明,女人,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叫‘懂得审时度势,你方才那样挑逗我,难道就想这么算了?”
      他的气息吹得我耳朵痒痒的,我把胳膊架在胸前,挡住他的身子,强笑:“大汗怎么这么说?难道大汗喜欢看我哭哭啼啼寻死觅活?”
      “我们女真人有句老话,想打老虎,就要能等老虎。”库莫尔忽然把嘴从我耳边移到我脸颊前,吻了吻我的嘴唇,“我想打老虎,所以我也能等。”
      屏风后几声清咳,一个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的老军医提着一只药箱走了出来,库莫尔起身坐到一旁的圈椅中。
      我低着头,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我这会儿应该是脸红了吧,和萧焕接吻行房事从来都没有脸红过的我,现在竟然脸红了。
      我抬头飞快瞥了库莫尔一眼,这个年轻的大汗抱胸坐在一边,鹰一样犀利的眼睛如同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我用手背擦了擦被他吻过的嘴唇,很奇怪的,和这个异族男子接吻的感觉,我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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