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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危局[2/2页]

我的皇后 谢楼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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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兵营是库莫尔的亲信,那群卫兵听到都是一愣。
      趁这功夫,我催马越过他们,马不停蹄向着山海关冲去。
      “截住她!”赤库明白过来我是想逃跑,在后面厉声下令。
      但我已占了先机,等那些卫兵呼喝着追赶而来,我早奔出了两丈远。
      要紧关头,我先前练出来那些骑术都派上了用场,我把身子紧贴着战马,双腿夹紧马肚,神骏的蒙古马在茫茫雪地间平稳滑向山海关。
      身后射过来几支羽箭,擦过我的身体,射在雪地上,看来赤库为了防止我逃跑,已经下令开始下杀手。
      好在一阵奔跑,山海关城门近在咫尺,我唯有希望石岩已经看到了我,不然此次就是有去无回的死路。
      我深吸口气,用尽全力,狠狠抽在马臀上,驾马对准依然紧闭的城门直奔而去。
      慌乱间我扫过身旁的新雪,有些诧异的发现,大雪后本应干净光滑如镜的雪面上,凌乱印着好多蹄印。
      没工夫仔细思考,我听到了沉重的吱嘎声,在此刻听起来,犹如天籁。
      随着铰链响动,护城河那侧的吊桥极快地放下,连通两岸。
      与此同时,伴随着门轴转动的声响,紧闭的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很窄的一条缝,却足够一匹马通过。
      天空在我眼前缩小成远处的一点,城门几乎擦着我耳边掠过,长长的通道中,马蹄的回响奔雷般巨大。
      在广阔的校场上勒住马,我看着拥上来替我牵马的士兵,玄色甲胄,朱缨鲜亮,一张张脸上,是兴奋过后的由衷敬佩。
      一时间,我有点不敢相信,我已经回到山海关城中。
      在我通过后,城门就又飞快合拢,城墙上的官兵现在正射箭驱逐追赶我的女真骑兵。
      城墙上,石岩飞快跑来,在我马前单膝跪下:“皇后娘娘金安。”
      我跳下马,急着抓住他:“陛下还在女真大营,快带我去见郦先生。”
      石岩临危不乱,点了点头:“娘娘请跟我来。”
      山海关城池不小,医馆在内城中,我顾不上身份礼仪,和石岩几乎是一路跑着过去。
      敲开郦铭觞的房门,他正抱着一个小手炉倚在床头打盹。
      我劈手夺下他的手炉:“郦先生!快起来,那小子等着你去救命!”
      郦铭觞犹自睡眼惺忪:“什么那小子这小子?一道谕旨把我赶来这破地方,难道连觉都不让我睡?”
      我有点语无伦次,抓住他的手:“是萧焕……快跟我去救他!”
      “不要晃,不要晃……”郦铭觞的三缕美髯给我拉扯得前后抖动,连忙按住我,“你刚刚说什么?”
      “萧焕在女真大营里毒发,咳血不止,快跟我去救他。”急得眼睛快要冒出火来,我真恨不得扛走这个做什么都慢悠悠的老山羊胡子。
      听我这么说,郦铭觞照旧拈着颌下的胡须,脸色也很悠闲:“他快断气了么?”
      我一下愣了:“什么?”
      “都是他自己折腾出来的,还没快断气的话就不要来找我!”郦铭觞说话间带些气,“他寒毒都这么多年了,如果次次毒发都会死的话,他早死无数次了!他没有要我去救他吧?”
      “他只说让我来找你,他还让我告诉石岩,让蛊行营出城埋伏在角山,等号令……”我喃喃说着,头有些发昏,洞开的房门处吹进来一阵寒风,吹得我的身上一阵冰冷,我猛地想起一些被我忽略的细节。
      萧焕从没说过,他需要郦铭觞相救……他在提到让我找郦铭觞后,跟着的话其实是:“找到郦先生后,给他看你肩上的伤口……”
      他让我一厢情愿地认为只有自己能救他,在我问他,潜入女真大营是不是为了救我时,他点头说“是。”
      寒风吹过门外的空旷庭院,发出呜呜的声响,我这才想起来,在我回到关内时,校场上就有官兵在整队,等我到了内城找到郦铭觞,这里早就不再能看到一个闲散士兵。
      我猛地转身,走向门外。
      在我说出萧焕让蛊行营出城埋伏的同时,石岩已经吩咐跟在他身后的蛊行营侍卫先去传令,此刻伸臂挡在门口:“城外危险,请娘娘留下。”
      我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下:“石统领,陛下还身在敌营,你让我怎么能放心留下?”
      石岩的脸沉静如旧,像一块万年不动的山岩:“此事交给微臣。”
      我又向他笑了笑,语气更软了下来:“石统领……我只是想去看看陛下,我离开时他在咳血,我真的很怕……石统领想必懂的……”
      “让她去吧,”一旁的郦铭觞忽然说了句,“和蛊行营的人马在一起,应该也是没什么危险。”
      石岩转头看了看郦铭觞,恭敬行礼。
      我知道他是同意了,跟在他身后。
      我们将要走出去的时候,身后郦铭觞叹息了声:“小姑娘,他毕竟是冒着危险,亲自救了你回来……至于其他,何必去在意?”
      是的,我是想要亲自用眼睛证明一些东西……那些我曾经深信不疑,此时却再也不敢相信的。
      我也没有说谎……我真的很害怕,当萧焕靠在我肩头,咳出那些鲜红的血,我比自己面对着刀林箭雨……还要害怕。
      我没有回答他,跟随石岩走了出去。
      为了在雪地中掩人耳目,出发前石岩让我穿上白色的披风,紧跟在他身后。
      不愧是帝王亲卫中的精锐,蛊行营行动迅速,等开门迎战的大军在关前摆开阵势,我们已经从长城的烽火台迂回到了角山上。
      这次前来的一百五十三个御前侍卫全是武林好手,穿行在积雪过膝的野外,竟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从我们埋伏的角山上望下去,角山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山海关前广阔的雪野上,一色排开玄色甲胄的大武将士,作为大武帝王徽号的火焰旗随风招展,红黑相间旗帜猎猎飘扬,在茫茫雪野上腾起的朵朵红焰。旗帜之下,数万大军依列而站,军容整齐,齐声高喝,一时军威大振。
      另一边女真的骑兵也早已整装待发,虽然无声,但那肃穆的军旗和战马不耐的轻嘶,却有着沉默的威压。
      长达数月的对峙,令双方都明白,不能取巧获胜,戚承亮和库莫尔同时选择了雪后的这一天,短兵相接,殊死决战。
      两军马上就要开始毫不留情的屠戮,可以想象,大战过后的雪原将是一片鲜红,多少春闺梦里人,就要变作累累白骨,异乡孤魂。
      今天我在城门口看到的那些蹄印,应该是两军斥候探路留下的痕迹。
      这一次两军都做了决一死战的准备……那么库莫尔选择昨晚对萧焕下杀手,就不是偶然,萧焕选择让我今早突围回关,也就不是偶然。
      这两个人,也早做了一举定胜负的准备。
      库莫尔果然不是徒有虚名的霸主,具有审时度势的眼光,同时又有破釜沉舟的魄力。
      那么萧焕呢?
      记得从前和他一起行走江湖的时候,无论对手采用什么样的诡计,都能被他轻易识破。那时的我,憧憬地仰望着他,也一直在心里偷偷问,这个人,他究竟能看到多远?
      就在局势千钧一发的时刻,女真大营上空突然升起一朵凤凰形状的焰火,传说中能够浴火重生的不死神鸟昂首仰翅飞上碧蓝天空,明灭一下,消失在空中。
      得到号令,藏身在山顶上的蛊行营御前侍卫开始沿着山脊向山下俯冲,石岩挟着我腰,带我冲下山峰。
      女真大营转眼就到,刚下山就看到在大营中的一片空地上,静立着的骑兵。
      没有去前方的战场,库莫尔亲自带了数十名亲兵,将正中的那个人团团围起。
      那是萧焕,他披着一件纯白的狐裘,站在雪地之中,低头掩着嘴轻轻咳嗽。
      蛊行营的人到达后,散开围在骑兵的外围拔出兵刃,石岩单膝跪倒:“陛下,人到齐了。”
      萧焕放开掩唇的手,向他笑了笑:“辛苦了。”
      “小白,病得这么厉害,怎么不在帐篷里歇着?”库莫尔骑在马上,神色闲适,淡淡笑,“叫你的走狗来干什么?帮你收拾我?”
      萧焕轻笑着,抬起头看库莫尔,“看来你没有输得心服口服,库莫尔大汗。”
      库莫尔哈哈笑了起来:“只要大战一刻没有结束,我就还没有输。此刻问我有没有心服口服,你不觉得太早了吗?小白?”他笑得很冷,“或者,我该叫你一声皇帝陛下?”
      萧焕轻笑了笑:“事已至此,大汗难道要我和你在这里斗嘴么?”
      库莫尔懒洋洋地:“既然皇帝陛下特意潜入我的大帐中,那么这会斗几句嘴,我只当是闺房之乐,欣然领受。”他挑了挑嘴角,语气轻佻,“说句实话,能够生得像皇帝陛下这么美的人,不多。”
      在两方亲卫之前这么戏谑萧焕,这已算是公然的侮辱和挑衅了。
      萧焕却像是没生气,含笑点头:“既然大汗一定要这么说,那我就当是败犬呜咽,犹自嘴硬,不去计较了。”
      库莫尔摸着下巴:“嘴真是硬啊,亏得皇帝陛下依偎在我怀里吐血时,我还有些舍不得呢。”
      他们两个就这么你来我往,互相讥讽,倒真悠闲。
      但随着他们的话语,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却越来越浓烈,连石岩也起身,右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躬身随时准备突袭。
      我知道,他们是在等前方激战的结果……但无论输赢,库莫尔都不会轻易放萧焕回去,而萧焕召唤了蛊行营的人马过来,只怕也是要置库莫尔于死地。
      这么想着,我不由勾起了唇,这两个准备性命相搏的人,倒真都顾及着我,萧焕让我先回关内,而我之所以能顺利逃脱,只怕库莫尔也是手下留情了。
      回去后我才想起来,当时追赶我的那些骑兵,射出的羽箭虽然气势惊人,却都落在我身边的雪地上。
      女真人最善骑射,那些又是万众挑一的大汗亲卫,怎么可能捉不回一个我。
      萧焕沉默不语,只是掩了唇轻咳,似是再也懒得回应这些话语。
      库莫尔突然大笑一声:“小白,我看我们的苦心都白费了,你特地支开的那个人,恐怕已经回来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心里一惊,连忙去摸腰侧的佩剑,耳边却早已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小姑娘,为了保住你的脑袋,我劝你别动。”
      是归无常!
      那只冰冷的手放在我的咽喉上,我看不到他的脸,却听到他的声音里透着阴寒:“?杂颖菹率欠褚晕?掖丝桃丫?碇芯缍荆???坏昧耍靠上О ??茄?亩痉郏?瞬涣宋曳趾痢!
      他竟不但武功高强,连毒药都奈何不得。
      我全身僵硬,抬起头,却下意识看向萧焕的方向。
      他正静静望着我,目光中一无波澜,既没有惊讶,也没有责怪。
      寂静中,他转开眼睛,看向石岩。
      石岩立刻低头:“臣罪该万死,皇后娘娘执意要来。”
      勾了下唇,萧焕语气淡漠:“无妨。”
      归无常冷冷笑了:“?杂颖菹拢??胝飧雠?嘶蠲??胰澳慊故鞘?志颓堋!
      看了看他,萧焕笑了下,我从没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温文依旧,却带着些淡淡的讽刺,如同春风般了无痕迹:“怎么?难道因为我支开了这个女人……你们就以为我是为了救她而来的?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局面实在不适合女子在场。”
      不出意料,我轻吸了口气,不知为何,心里却涌出了一丝酸涩。
      我真是个傻子,他潜入女真大营,真实目的恐怕是试探库莫尔的虚实吧,虽然这么做有些冒险,但以他的武功,的确是可以随时全身而退。
      至于我,不过是顺手救起而已,毕竟我是他的皇后,我留在库莫尔身边,传出去总不是什么好听的,会辱及他的圣名。
      而我居然真的信了,在他说他是为了我才来的时候……那一刻,他也是为了骗我早点回关吧。
      “哟……皇帝陛下真是薄情啊。”库莫尔在旁开口,还轻叹了声,“亏得苍苍还以为你病重垂危,为了到关内找人救你,拼死从这里冲出去。要不是我早就嘱咐过赤库,不要伤及苍苍,她只怕今早就死在了我军营守卫的箭下。”
      萧焕的目光又移回到我身上,他那双深黑的眼睛总是太过深邃,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他勾起唇笑了笑:“那就多谢皇后深情了。”
      说完,他再次转开目光,仿佛不愿再为了这件事情耗费精力。
      我早说过再也不要为了他落泪,眼前却逐渐朦胧了起来,他说“深情”?
      我哪里有什么“深情”,我只不过是……忘不掉在江南的那个年轻人,他笑得那么温柔,他从来不会骗我,无论我们到了什么地方,他都会一直握着我的手。
      我早就把那个年轻人丢了,却还是一遍遍地希望他能回来。
      马蹄声从远处过来,停在我的面前,库莫尔微笑着俯下身,将手递给我:“别哭,苍苍,你还有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不知为何的,眼眶中的湿润那样酸楚,眼泪却始终没有滑落下来,我尽力冲他微笑。
      这个异族的汗王,我一直觉得,他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然而却是他,留我在大帐里,却从来也没有真正强迫我做过什么。即使知道我还有异心,也不肯让人伤害我。
      我难道还要继续辜负他?只为了一个虚幻的影子?
      怔忪间,我已经抬起手臂,握住了他的手,宽厚的手掌温暖如火,轻易地包裹住了我的手。
      归无常的手指还放在我的咽喉,库莫尔对他笑了下:“多谢归先生出手,这又是一大功。”
      归无常这才笑了一声,放开我退到一边。
      将我拉上战马抱着,库莫尔放声大笑:“小白,我不想嘲笑你,可是你的女人,她即使从我身边离开,还是回到我这里了!”
      他低下头,抬起我的下巴,笑着看我:“苍苍,你不是战利品,你会是我的福晋,和我一起君临天下……和我一起战死沙场!”
      我扣着他的腰,忍住心头剧烈的跳动,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银灰的鹰瞳里,盛满了热切的期望和火一般的情谊,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几乎将我牢牢覆盖,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好。”
      库莫尔纵情的长笑中,一个斥候飞奔而来,跪下禀告:“大汗,我军前锋失利!”
      揽着我的腰,库莫尔豪气不减:“怕什么?待我亲上战场,杀敌破军!”
      许久未曾说话的萧焕这时从骑兵的包围中缓步而出,库莫尔笑了声叫住他:“小白,是看我和苍苍两情相悦,自己黯然神伤了?”
      抬头淡看他一眼,萧焕笑了下:“大汗不是要亲上战场吗?可惜我不便奉陪。”
      那边石岩用长剑对准着归无常,围在外圈的御前侍卫虽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但没人怀疑,只要库莫尔有什么动作,这里立刻就会发生一场血战。
      御前侍卫比之库莫尔的亲卫人数还要多一些,而且个个忠心耿耿,甘为萧焕卖命,即使库莫尔有归无常这样的高手,想要留下萧焕,只怕也是不可能的。
      权衡了下形势,库莫尔突然笑了:“小白,我们此次交锋,如果这样草草了解,你甘心吗?”
      萧焕的语气还是波澜不惊:“莫非大汗急着送命?”
      库莫尔大笑,我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胸腔中的震动:“小白,我就喜欢你这股狠劲儿!”他挑了挑剑眉,“我看,不如这样……也不用其他人再下场,单你我二人比试一场。如果我赢了,那么你留下来任我处置,如果你赢了,我立刻从山海关撤军,有生之年再不进犯中原。如何?”
      他说着,低头看了看我,大笑:“当然,就算你赢了,苍苍是自愿选了我的,不能让给你!你说对么,苍苍?”
      我对他笑了下:“那是自然的。”
      他神色自得,笑:“那么你来说,小白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无趣?我们要不要比过?”
      我将目光转向萧焕,他此刻是侧对着我们的,只能看到他垂着眼眸,神色淡漠。
      我当然是要给库莫尔帮腔的,笑了笑:“那自然也是要的,陛下不会是怯场了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以为萧焕必定要对我置之不理,以他的性格,激将法几乎可以说全然无用,要不然面对库莫尔的挑衅,他也不会一概不理。
      但他的手臂微动了动,竟然转过身来,看向库莫尔:“好,但我要和归无常比试。”
      不但我呆了,连库莫尔也愣了一下:“小白,你是傻了?”
      “你这样的对手太过无趣,”萧焕淡淡地,“归无常倒还有些意思。”
      库莫尔挑了下眉梢没有说话,在旁的归无常抱胸开口:“也好,等你先胜了库莫尔大汗,再来和我一战也不迟。”
      满场的人中,就属他最为散漫,自从刚才放开我后,就一直退在一边观看,这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看了他一眼,萧焕点头:“也好,那就等我先胜了库莫尔。”
      我没说话,却觉得萧焕像是疯了,归无常武功深不可测,如果他身体还好,与他一战可能还胜负难分,但他刚发过病,还要先和库莫尔比过一场,简直有些自寻死路。
      库莫尔却被这几句话彻底激怒,拍拍我的肩膀:“苍苍,你留在马上等我。”说完笑了声翻身下马,话说得虽然轻松,剑锋一般的薄唇却紧抿起来,从腰侧抽出长刀,“小白,我把你看做宿敌,没想到你却这么看不起我,看来我是要好好露两手了。”
      萧焕不再和他闲话,向石岩说:“借荧光一用。”
      萧焕最善剑术,他的佩剑叫王风,他潜入敌营来,当然不会带着剑,而石岩的佩剑荧光也是把不世出的名剑。
      石岩从骑兵中穿过,将自己的佩剑双手捧到萧焕面前,又行礼退下。
      拿过荧光,萧焕点了下头:“开始吧。”
      长剑在他手中犹如获得了生命,他话音未落,人就到了库莫尔身前,钢刃相接的刺耳声响起,库莫尔在剑光劈来的瞬间,架住了那道白光。
      响声消歇,两个人又已经各自跃开。
      库莫尔摸了摸大刀上的缺口笑:“不错呀,小白,果然有狠劲儿。”话声里,又有几声利刃相撞的脆击声响起,他们已经过了四五招。
      我知道萧焕的剑术超群,但他刚发过病,再加上天气严寒,他的内力要大打个折扣。而库莫尔的刀术跟中原任何一家流派的刀术都不相同,是女真人在与猛兽作殊死搏斗和千百次的贴身肉搏中训练出来,纯粹是用来制敌的刀法,刀刀威猛刚劲,毫不拖沓。因此二三十招过后,他们两个还打得旗鼓相当,照两个人的状况来看,打得越久,会对库莫尔越有利。
      又一次的两刃相接后,照理为了消减重刀所带的劲力,应向一旁跃去,但萧焕右足微点,非但不退,反倒欺身上前横着又扫出一剑。库莫尔避之不及,前胸被划开长长一道,剑锋带出血珠,在雪地中落下一道血痕。
      库莫尔抚胸后退了几步,看了看手掌上的鲜血,反倒笑起来:“有点意思,小白。”
      萧焕在砍过库莫尔那剑之后,站在场中,身子微颤了两下,以剑拄地,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淋在雪地上,鲜红的夺目。
      石岩忍不住叫了声:“陛下!”就要上前扶他。
      “不要过来。”萧焕轻喝一声,用袖子擦干唇边的血迹,拄着剑慢慢站直身子,“库莫尔,再来吧。”
      “当然要再来。”库莫尔的步子也有些虚浮,一边笑着,一边提起大刀,欺身上前。
      两个人又裹在刀光剑影中,我不想再看,转过头去,看到石岩紧捏着拳头,似乎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替萧焕把库莫尔撕成碎片,而库莫尔那边赤库,样子也差不了多少。
      我眼睛扫过众人,无意间看到一直闲立在外围的归无常抬起了手,指间银光一闪。
      那是暗器!他要射谁?我看了一眼场中和库莫尔剧斗的萧焕,出声提醒:“有暗器,小心……”
      我的话还没说完,归无常的手就动了,出乎意料,他手中射出了两道寒芒。
      一道射向着萧焕,另一道笔直向我胸前射来。
      利刃射入胸膛的那个瞬间,我没有感觉到疼,只是觉得有股细小的凉意从那里透了出来,然后心房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啪哒一声断了,呼吸就艰难起来。
      难道我就会这样死了?在这块冰冷而陌生的土地上。
      我给自己设想过无数种死法,慢慢老死或者因为生孩子难产而死,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死。
      “苍苍!”有个人叫。
      模糊的视野正中是萧焕的脸,为什么会是他?难道老天把我最后的时间也安排给了他?
      我伸手想要推开他的肩膀:“你给我走开!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们早就……从我刺你那剑后,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
      他的薄唇张张合合,但是他在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到了。
      对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就这样结束了吧,就让我以为两不相欠,这样也许我的灵魂就能轻盈一些,不至于一路跌到阿鼻地狱里去。
      “苍苍”,还是有个人在叫,很奇怪的,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很清晰地感觉到,有滴眼泪从我眼角慢慢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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