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妥协,今天虽然是你在这里牵线搭桥,可他指定会以为是我让你去的。你别去叫他!”
赵无伤看着她这委委屈屈的样子,嘴角一扬,道:“那你可别后悔。”
说着摆摆手,让那人走开了。
弄玉原本只是想抱怨几句,从心理上给自己找找平衡,没想到赵无伤不吃她这一套,竟然果真不派人去找韩城了,她心中懊恼,又不好意思发作,脸上难免带出几分后悔的颜色。
此时门忽然又被推开了,伍子建裹挟着一身风雪走进来,他看到弄玉先是一愣,朝弄玉打了声招呼,两条落满雪花的雪白的眉毛不自觉地拧紧了。那几个人都招呼道:“大哥,快过来烤烤火!”
弄玉看到他也是心头一跳,她知道伍子建刚才外出多半是护送那个要杀咸宣全家的人回家了。不过刺杀这件事,得需要详细周密的部署,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动手,弄玉心中并不着急。
可他们什么时候动手,弄玉也不知道。而且她躲在石头里也没有看见那人的长相,为今之计,只有尽快通知咸宣和方天河了。
赵无伤却并不说话,也围坐在一起烤火饮酒,弄玉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耐烦地问道:“你说去给韩城送信,也没有去,也不说话,你把我叫过来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看你们围坐着饮酒?”
几个侍从听了脸色都是一变,其中一个“嚯”地站起身来,手已经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赵无伤看了那个侍从一眼,说道:“性子还是这么急,说了多少次都改不掉。去雪地里反省一个时辰再进来!”
那人应了一声,走出门去。其他侍从脸色依旧,竟没有一个人出声为他求情。
赵无伤这才对弄玉说:“没事儿就不能叫你出来了吗?你在这里安稳待着便是,嫌冷的话,这边有火炉可以烤火。”
弄玉冷哼了一声,要水来洗脸。侍女们端上热水,她盥洗完毕,又冷冷地瞥了赵无伤一眼,挑衅地走出门,打算回到亭子中去。
一进后院,弄玉便听见细君又在抚琴了,琴声铮铮,如飞花穿庭,落花无声,空余留香;如雪入竹林,风声萧萧,竹叶飒飒。
弄玉正要进亭,忽然听见二哥一声叹息道:“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二哥素来爽朗,与人谈话从来都是逸兴遄飞,高谈阔论,可如今这几句话,声音呢喃,百转千回,大有侠骨柔情的味道。
弄玉大为诧异,二哥念的这几句诗是宋玉《登徒子好色赋》里的句子,她之前跟韩城开玩笑总是取笑他是登徒子,有一天韩城一本正经地拿出这卷诗册给她看过,说他就是诗中那个任美女追求了三年也毫不动心的人。当时韩城念的就是这几句诗,一边念还嫌弃她没有诗中的女子长得漂亮。
可如今二哥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对着细君吟出来,他就不怕唐突细君吗?更何况,他跟赵无伤交好,不会不知道赵无伤和细君的关系,何以会做出这种不合规矩的事?而且赵无伤眼光向来毒辣,郭羽对细君的感情,他不会不知道。可倘若他知道二哥对细君的感情,他为什么一直隐忍不发呢?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千片万片的雪花,劈头盖脸砸到她脸上,让她应接不暇,却又没有头绪可寻。
“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耳畔蓦然响起一声感慨。
弄玉想得入神,不知道赵无伤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听见他突然说话,弄玉被吓得一个激灵。
赵无伤看了弄玉一眼,浅笑道:“你似乎很怕我。”
“细君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对鬼怪自然敬而远之!”弄玉没好气地回道。
赵无伤抬起头,看着亭子,透过竹帘隐隐看到亭子里的两人,细君依旧在抚琴,舒展悠扬。
赵无伤又说:“看你的神色是有话对我说。”
弄玉垂眸看着落在手心里的雪花,回答道:“你的手段太高,我在你跟前什么事都藏不住。”
赵无伤道:“既然知道藏不住,就说吧。”
“细君跟我二哥是怎么回事?”
赵无伤忽然一笑:“郭兄原本早就该回洛阳去处理郭氏的事,却滞留到现在,你不会真以为他是在等你吧?”
弄玉眉头一皱:“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你明明知道,却为什么放任他们这样?在我二哥的心里,义气大于自己的感情。倘若他知道你和细君的事,绝对不会做这种违背道义的事情,除非他不知道细君爱的人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无伤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像是感慨一样慢慢说道:“你跟细君还真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女子。她是女子中的君子,坦荡正直,与人为善,对待亲人朋友从不猜忌,虽然这样的人容易受伤,可大部分人都不忍去伤她。你却刚好相反,敏感多疑,心思细腻,说得好听一点是足智多谋,难听一点,就是工于心计,你这样的人不容易受伤。可就因为外人看来你足够坚强,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去考虑你,你反而成为最容易受伤的那一个。”
弄玉不耐烦地打断他:“谁要听你说这些话,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给韩城送信的人回来了。他说韩城不在家,听门人说,他去浞野侯府至今没有回来。”赵无伤说完,看了弄玉一眼,见她原本红润的脸上,果然一下子变得苍白惨淡。
韩城一直都是她的死穴,赵无伤轻描淡写几句话果然顺利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心中鄙夷她的定力,同时也暗自惋惜,忍不住评价道:“男女相处不该如此。韩城年少得志,一贯要强,你也不肯示弱,天长日久必然龃龉。”
弄玉轻笑道:“我知道。”
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任白雪飘飘洒洒。
弄玉又道:“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我二哥和细君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无伤看着亭子中的两个人,淡淡地说:“你终归会知道,急什么。”
赵无伤一语成谶。三天之后发生的一件事直接或间接地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细君出宫去找赵无伤,不知怎的又遇上了左贤王,被他劫走。等左贤王送她回来的时候,细君已经被他侮辱了。
风雪夜归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