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没有离开长安?我不是让阿?通知你离开了吗?”说着她就把目光转向了阿?。
阿?见弄玉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急忙撇清关系,说道:“这事跟我无关,我早按照你的吩咐,给他足够的盘缠,别说离开长安,就算是去天涯海角都足够了。”
方鉴把胳膊搭在方天河的肩头,将她搂在怀里,摆摆手说道:“天河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走……呀!”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惨叫了一声,就见方天河不急不缓地挣脱了他的怀抱,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屋内。
方鉴的胳膊无力地垂下来,痛呼道:“鹃儿姊姊,救命!我胳膊断了……”
弄玉跟着方天河走进了她居住的房间,屋内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切都归置得井井有条,打扫得也非常干净。
方天河洗干净手,对弄玉说道:“你先坐。我得去做饭了,不然中午那小祖宗又得缠着我喊饿了!”
弄玉知道方天河不习惯与别人太过亲密,然而如今对方鉴却说不出的包容忍耐,心中疑惑:“你跟方鉴怎么回事?”
方天河把滑落的衣袖重新挽起来,露出雪白的胳膊,拿过菜篮子开始摘她挖的野菜,淡淡地说道:“虽然你让人把方鉴打发了,但你们终究还是小看了他。他在公主府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利用公主的权势结交了几个心腹,随后他就一直在长安城附近埋伏着。后来打听着我被关在上林苑,他就买通了看守我的人,找到了这里。”
“他找你做什么?”方鉴是弄玉亲自挑选的,她自然清楚方鉴的能力,利用卫长公主结交几个人倒不成问题,但问题是,他为何会冒险留在长安,偷偷来见方天河?
“你就当他少年心性,好奇贪玩罢了。他说非得要见一见改变他命运的人,要跟我比比看谁聪明。”说到这里,方天河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似乎是拿那个顽皮的少年没有丝毫办法。
“你还是小心一些吧,也许他接近你,是带着什么目的。万一再遇上阴谋诡计,我落到这个下场,可没有能力再去救你了……”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看见方天河正看着她,神色古怪,便忍不住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弄玉,你变了。”方天河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现在变得刻薄多疑,再也不信人与人之间还能真诚相待了。”
弄玉听了她这感伤的话,淡淡地笑道:“朋友会随时背叛,就连骨肉相连的亲人都会为了利益,相互残杀。人与人之间还能真诚相待吗?”
她把李陵等人当成她的朋友,可他们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牺牲她;她对韩城付出所有,可她一出事,他立即迎娶别的女人自证清白;卫皇后是她的亲人,却从一见面,在她懵懂无知的时候就想除掉她;卫伉是她的父亲,却因为她母亲的原因猜忌她,甚至恨她……
还有青璋和红霞,竟然能为了夫家,给二哥的酒中投毒,害整个郭氏被灭族……揭开这些血淋淋的事实,总能看到人性的恶毒、残忍、决绝,哪里有什么真诚善良可言?
“我要回到未央宫里去,方姊姊,你帮我。”弄玉心里清楚,自己此次为何而来,方天河心中多半早就猜到了,因此也不再扭捏,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来意。
方天河停下手里的活,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培养的那些人还在,想要东山再起并不困难。而且在我进诏狱之前,皇帝已经打算扶植李广利家族,我可以借他们家族的势力跟卫氏抗衡。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我如何能顺利打消皇帝的疑虑,回到未央宫里去。”弄玉见方天河没有反应,继续说道,“难道说,你不想报仇了吗?”
“弄玉,报仇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我还爱着皇帝。我每日里,盘算的都是如何算计他,打消他的猜忌,可我却又不想利用他,每天都是矛盾挣扎中,过得实在辛苦。”
“我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了。如今在这沦沮观,虽说过得清贫了些,却是非常轻松自在。我这才知道,以往的事都是错的。人生除了报仇,其实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
弄玉细细咀嚼着她这两句话,坚定地说道:“现在除了报仇,我已经无事可做了。我的家人无辜惨死,我一定要给他们报仇!”
方天河叹了口气,还没有说话,忽然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一阵争吵之声,确切来说,是两个男人大声对话的声音。
趾高气扬的那一个是方鉴,另外一个竟然是……李季?李季为什么会来这里?
弄玉疑惑地看向方天河,方天河有些挫败地说道:“现在我被他们两个纠缠,烦都烦死了!只被方鉴缠着也就罢了,我向来也只把他当成小孩子家顽皮。可是李季……”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弄玉道:“当初沈渠诬陷我跟李季有染,其中便提到我跟他在长门宫幽会的事。可我在那里根本就没有见过他。后来我想了想,唯一的可能便是我高烧那一晚。李季就是在那时去看过我,是不是?”
“你对李季动心了。”弄玉观察着她的神情,断言道。
“他亏欠了长公主太多,而且长公主又是那么跋扈的人。我跟他终究是不成的。”方天河淡淡地说道。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别再缠着方天河了,快滚!”李季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进来。
“这话该我对你说才是吧?”方鉴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也飘进屋子里,“你是怕我在这里,方天河终有一天会喜欢上我,是不是?”
“方鉴!”李季咬牙切齿地吼道,“我才不怕她会喜欢你。我是她的师傅,我们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你算是什么东西!”
“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她都没有喜欢上你,你这也挺失败的,还好意思拿出来说?”方鉴嘻嘻哈哈地讽刺他,随后便炫耀似的说道,“我跟她认识的时间虽短,但是一见如故。就在昨天晚上,我还亲了她呢!”
“方鉴,我杀了你!”院子里顿时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方天河因为方鉴的那句话,也羞窘不已,怕他再说出更加不堪的话来,便走出门去,呵斥道:“方鉴,你要再胡说八道,中午就别想吃饭了!”
方鉴一听,急忙跑上来抱着方天河撒娇,求她不要虐待自己。
李季见他趁机又占方天河便宜,便上来扯他,三个人吵吵嚷嚷,闹成一团。
弄玉看着院子里打闹的三个人,沉思起来。
以前在未央宫里,方天河永远都是冰冷绝情的,弄玉从来没见过这么生动活泼的方天河。
比起以前,方天河显然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要她来帮助自己,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许自己今天来找她,是来错了。既然她不愿意回到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中去,现在的生活似乎又过得不错,那就让她这样活着吧。
虽说方天河有能力自保,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是她必须得帮方天河把所有可能威胁到她的隐患清除干净,比如公然来找方天河,现在跟方鉴争风吃醋的李季。
如今方天河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了,她不能再让方天河出事。
三人闹了一会儿,方天河想起摘了一半的野菜,看看日头,又该吃午饭了,便抽身进屋,打算做饭。
李季和方鉴立即亦步亦趋地跟上去,生怕自己落后半步,方天河就会被情敌抢走了。
方天河见自己多了两条尾巴,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双眼一瞪,指着东南角上的土地说道:“你们想吃午饭的,去给我把东南角上的荒草拔干净,再把土地翻一遍!跟进房来的,今天中午就别想吃饭了!”
李季和方鉴对视一眼,心里都想着,自己倘若被方天河从餐桌上撵出去,可不就正好给对方接近她的机会了吗?因而果然乖乖听话,去找农具来翻土除草。
弄玉见状,便出声招呼道:“李季,你来,我有话对你说。”
从上次在椒房殿里,弄玉救了李季,他们还没有再见过面,如今听弄玉喊他,便走过来问道:“何事?”
弄玉紧紧盯着他,声音压低了,却依然坚决地说道:“你离开方天河。”
“不可能!”李季想也不想就回绝了她。
弄玉见他不肯,大怒道:“留在她身边,你会害死她的!卫长公主和卫子夫不会放过她!现在她刚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我不能再让她出事了。”
“我不会让她死的。如果真的出了事,所有的罪责我会一力承担。我不会退出的!”李季看了一眼蹲在墙角里拔草的那个少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
方鉴是真的喜欢方天河,他在方天河身边的时候,虽然看上去痞痞的,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但他看向方天河的眼神里带着坚定和温柔的笑意。
这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你如果执意要留在她身边,那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让你离开了。”弄玉看着李季淡淡地说道。
李季听着弄玉的口气,她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却让人无端觉得毛骨悚然。
“不,你别让我离开方天河!我亏欠她这么多,如今,她好不容易从未央宫里出来了,我要好好补偿她!”李季着急地解释道,“要不然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做笔交易。以后你只要用到我,我就会不遗余力地帮你,你让我留在她身边——”
“这不是能讨价还价的事!”弄玉恼怒地打断他,“我不能让她死!你先去把长公主这个麻烦解决掉!否则,你别怪我不念旧情!”
自从李季答应了弄玉,先把长公主那里安抚好之后,弄玉多日不去找方天河了。
现在她想回宫,最大的问题是,先把脸上的刀疤祛除。皇帝当初选中她,也是看中了她的美貌,要是如今她以毁容后这副丑八怪的模样出现在皇帝面前,皇帝会要她才怪。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午后,鹃儿忽然出现在她的卧室里。
她一直随身跟在方天河身边保护她的安全,现在却出现在卫府里,弄玉第一眼看见她,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鹃儿把她来的目的告诉了弄玉:李季被查出秽乱宫廷,跟方天河有染,皇帝一怒之下要把李季腰斩。而方天河得了消息之后,通过看守她的人给皇帝上书,去了一封信。皇帝接到她的信之后,竟然亲自赶到了这座废弃的宫殿中!
现在皇帝正在沦沮观中,鹃儿不知道方天河的用意,也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处置方天河,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来请弄玉,让弄玉快去救方天河。
东山再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