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追回弄玉这一举动自然是遭到了伍子建为首的一伙手下的反对。
按照伍子建的想法,现在单于王庭形势不稳,他们应该早日赶回西域才是;更何况阿兰被害成这样,跟弄玉多半脱不了关系,他们没有追究,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有必要再去追她。
赵无伤听他说完反对的理由,目光幽深:
“你十五岁来到匈奴,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但你效忠的从来不是我。过去我感念你的回护之恩,对你多加干涉我的事,也就罢了。
可你一次次公然违抗我的命令,给手底下这些人带起了这个头,让他们一个个都开始质疑我的决定,甚至给我下药,瞒着我去害我要保护的人——”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从伍子建脸上转移到了毛从谨脸上。
毛从谨被他的气势所迫,想到自己当日对弄玉的追杀迫害,又是后悔,又是羞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声说道:
“主上,我就是个愚笨不堪、被油脂蒙了心的夯货蠢人!是我目光短浅,心胸狭隘——”
赵无伤截住他没有说完的话,冷冷地问道:“现在你是要跟着我,还是跟伍子建回到左贤王的王庭去?”
“自然是跟着主上,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恳请主上恩准!”说着毛从谨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其余诸人,见状也纷纷跪了下来,齐声说道:“我等誓死追随主上,日后再生二心,天地共弃之!”
伍子建看着众人纷纷倒戈,又见赵无伤要将他赶走,心中五味杂陈,眼睛又从地上跪着的诸人转回到赵无伤身上,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要赶我走?”
赵无伤冷笑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阿鸿,我——”
“叫我赵无伤!”赵无伤打断了他,眼睛凶狠地盯着他,冷笑道,“这名字还是你们给取的,怎么你倒先忘了,一口一个阿鸿叫起来了?是想让我看着一起长大的情分吗?”
伍子建一凛,立即跪倒在地,改口道:“主上,是伍子建僭越了,请主上降罪责罚!”
赵无伤冷冷地看着他:“责罚?我怎么敢?”
伍子建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事事都要依靠他来做主的青涩少年了,他的智计谋算早已远在他之上。
赵无伤这样做是杀鸡儆猴,今日不仅仅是为了惩罚他,更是让那些手下看到不服从的后果。
他应该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有想到触发整件事的起因竟然是一个女人。
左贤王王庭他是不能回去的,如果就这样被赵无伤赶回去,他无脸面见那人,无论如何,今日他都要留在这里,留在阿鸿身边。
伍子建想着后路,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刀,刀光一闪,接着就是一声尖锐的惨叫!
伍子兰此刻已经醒过来了,见赵无伤在气头上,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让阿柔扶着她走到院子里,正好看见自己哥哥拔刀这一幕,她以为哥哥是要以死谢罪,吓得脸色大变,尖叫道:“哥哥!”
伍子建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沉声说道:“伍子建誓死效忠主上,如有异心,天地弃之,就如此指!”
众人都被伍子兰这声惨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又听伍子建开口说话,就见地上血淋淋地躺着伍子建的左手小指,这才松了口气。
赵无伤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对伍子建说道:“现在阿兰身子不便,你和阿七留下陪她养伤,带来的人留下一半。剩下的跟我走!”
伍子建一听不让他去,还想再说几句,可一想到倘若自己再多说一句话,惹恼赵无伤,只怕自己这根断指就白费了,当下不敢再多说话,唯唯诺诺答应了。
赵无伤这才让人备马一路向南,追赶弄玉而去。
他原本以为送弄玉回大汉的卡特族人不过是些普通人,脚程不快,只要他骑着脚力甚佳的大宛神驹,不过三五日就能将弄玉追回。
然而他们一夜餐风露宿,追出去十几天都没有见到弄玉的影子。
众人忍不住派毛从谨小心翼翼地提醒赵无伤:
“主上,再这样只怕就要追到大汉了。郭姑娘一直心心念念想回大汉,就算找到了她,依她的性子,未必肯跟咱们回去,到时该怎么办呢?
而且咱们一连追了十几天,还没有见到她的影子,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回大汉了呢?”
赵无伤这才猛然发现,他那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理智,在处理弄玉这件事情上竟然不见了。
在他听到女巫说弄玉走了之后,立即回去处置了对他心怀二心的下属,随后便带人一路向南,来追弄玉。可弄玉到底是真走还是假走,当时他竟然忘了确认消息的真假。
倘若女巫只是玩笑戏耍他呢?
至于为什么要去追弄玉,追回弄玉后要如何安置,弄玉到底愿不愿意跟他回来,他也无暇细思。
“四哥,你带一队人回到卡特族去,找女巫确认消息的真假。剩余的人换上汉服,随我继续往南走。”赵无伤沉吟半日,终于重新部署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主上,再往南就是汉人的边境了,敦煌的守军是韩城,他认识你!如果你去,只怕……”
毛从谨听了他的话,有些为难。
“放心,我有办法,不会让韩城发现的。”赵无伤不愿意多谈。
“值得吗?”毛从谨看着赵无伤,见他执意要去,忍不住询问道。
这跟素日他认识的那个主人一点都不一样。
以前的他,不管做什么事,都考虑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益。像这种以身犯险、生死未知的事,不但他自己不会做,就是他的下属也被禁止去做。可是如今他做的这件事,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却结果未知。
可是在他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在涌动:以往的主人精于谋算,虽然很厉害,身上却没有一点烟火气,心机深沉得让人害怕,不敢亲近。
而眼前这个为了一个女子不计后果,盲目冲动的人倒让人生出了几分可亲之感。说起来,他还没有见过赵无伤对哪个姑娘上心留神过。
“如果是旁人,自然不值得。”原本没有指望赵无伤回答,可是他却回答了,无懈可击,却又模棱两可。
毛从谨听了他的回答,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忍不住笑了。
“说起来,要不是当日郭姑娘聪明机智,抓住了三王子,咱们这些人就全都战死了,那时候我就对她大大的敬服。要说我个人,对她并没有丝毫的恩怨,一切不过是替主上着想罢了。既然主上执意要去找她,那我唯命是从便是!
说起来,以郭姑娘的人品,跟了咱们主上也配得起,就是脸上的伤疤有些美中不足,不过听说女巫能治,那就让她治一治。”
赵无伤怒道:“谁要听你说这些!我追她回来,只是想谢谢她的救命之恩。”
毛从谨顺应地说道:“是,是,是。我这就回去再查探消息的真假,一旦得到准确的消息,我会派人知会你的。只有一点,请你多多保重,你的性命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大伙的。”
“我倘若去敦煌找个人还能
千里相思[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