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市在冬至这天下了雪,开始是雪粒子,到了傍晚的时候变成鹅毛大雪,地上也有了积雪。陆程没开车,坐公共交通去中心医院。
从地铁站出来,寒冷的空气凛冽着往人脸上扑,好多人一边跺脚叫着“好冷啊”一边又欢快地说“雪好大啊”,抱怨又雀跃的语气。
k市不是太常下雪的城市,这样的大雪更是少见,有人掏出手机来拍照。有一群大概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在争论冬至到底是吃饺子还是吃元宵,也有人说该吃羊肉汤。
陆程没有穿厚衣服的习惯,仍然是衬衫加一件外套,踩着半化开的积雪一步步往医院走。
到了住院部,先去医生办公室看了一眼,李主任还在,陆程跟李主任问了好,又问起孩子的病情。李主任早就已经习惯陆程这么个不知道是家属还是亲戚的人,来咨询孩子的情况了,很是乐观地说目前治疗的效果很不错,正在良性的恢复中。
从办公室出来,陆程就直接拐去了病房,谁知病房里两个大人都不在,只有小男孩一个人半靠在床上。这回也没戴口罩,露出一整张白净的脸。
陆程四下里瞧了瞧,没看见有袁慧或者莫璃的身影。一转头,小男孩乌溜溜的眼睛正盯着他。
陆程有点尴尬,正要退开,只见小男孩在里面招了招手。陆程回头看了看,确认后面并没有别的人,他用手指指自己,小男孩点点头,又冲他笑笑。
他推开门,在门边问:“我能进来吗?”
小男孩说:“请进,这里比较简陋,没什么招待你的,请到这边椅子上坐吧。”一副少年老成的语气。
陆程在床边椅子上坐下。
“你是我妈妈的朋友,还是我姑姑的朋友?”小男孩问。
“我是……来看你的。”
“哦。”小男孩应了一声,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好吧,随你吧,我不拆穿你就是了”。
陆程也厚着脸皮装没事,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妈妈和姑姑的朋友?我其实只是刚好路过。”
“我看见你了,好几次,在门外面。妈妈或者姑姑要出去的时候,你就走了。”小男孩不留情面地拆穿。
“你跟她们说了?”
“没有,”小男孩露出个狡黠的笑,“我帮你保密了。”
陆程这一刻觉得这孩子跟袁慧十足的像,他安静不说话的时候却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你叫什么名字?”
“嗯……林笑。”落落大方的人突然扭捏了起来,说完偷眼看了陆程一下,没等陆程有什么反应,又说,“这不是女孩儿的名字,我妈妈说就是笑口常开、天天开心的意思。”
“哦。”陆程抬抬眉,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的样子。
林笑看着陆程的反应,泄了气,苦恼道:“我跟妈妈说要把那个字改掉,她不肯,其实改成同音的就行了,就是口字旁那个啸就好了,那个就比较……威风。”
“哦,哮天犬的哮吗?”陆程找茬。
“……”林笑,“不是。”
顿了一顿,林笑说:“你能帮我把床下面那个塑料盆拿出来吗?”
陆程俯身在床下的架子上找到一个干净的白色医用小塑料盆,递给他,问:“这个吗?”
林笑抱着塑料盆“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清水,陆程一下紧张起来,扶住林笑给他拍背,又要去按呼叫铃。
“没事——”林笑阻止他,镇定自若地从床头柜上拿杯子,漱了漱口,将水吐在盆子里,自己又拿了毛巾擦擦嘴,说:“抱歉,这个,我有点控制不了,谢谢你帮我拿盆子。”
陆程决定不理会他的小大人样儿,把盆子接过来放在地上,给他把枕头放下去,说:“你躺好,我去叫医生过来。”
“打那个针就会这样,我今天已经吐了三回了,医生叔叔说是正常的。”
正说着,袁慧推门进来。
“妈妈,这个叔叔来看我,然后我刚才不小心吐了,他还帮我拿了盆子。”
袁慧好像也没有很意外看到陆程,问林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一点难受,不过可以克服。”
袁慧对陆程道:“化疗的反应,他今天一整天都不怎么吃得下东西。”
“如果你能让我出去看雪的话,我会舒服一点的。”林笑在床上说。
袁慧瞪了他一眼,虽然脸色有点发白,林笑还是顽皮地笑着对妈妈吐了吐舌头。
“他跟他爸爸可真是一点不像。”袁慧无奈叹口气,又宠溺地在儿子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怎么不像?姑姑明明说我跟爸爸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林笑答。
陆程诧异于袁慧能够这么坦然地在孩子面前提起他过世的父亲,而林笑也并没有因为父亲的缺席而表现出额外的悲戚,他显得早慧而又开朗。
林笑的目光转向窗台,显出属于小孩子的渴望的眼神。
“你愿意带他出去看看吗?我把这儿收收。”袁慧手里拿着抹布说。
陆程意外,“你放心我带他?”
“有什么不放心?怕你把他拐走?”
另外一边,林笑已经雀跃不已,“叔叔,走吧走吧,我很好带的!我其实自己走也可以的!”
陆程跟护士借了轮椅,林笑被袁慧用羽绒服和帽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去。从住院部一楼的滑坡下去,陆程带他溜了半分钟怕他弄湿了就赶紧回到大门口。
林笑也没有要求在露天多待一会儿,羽绒服袖子上沾了几点雪花,他就心满意足地看着,说:“以前我住在k市的时候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你们以前住在k市?”
“嗯,妈妈说爸爸在这儿。”
“那……现在呢?”
“就隔壁市啊,我姑姑以前上高中的地方,那里离老家近。姑姑说那边学校比老家好,让我在那儿上学。不过,现在可能要在k市住一段时间了,因为我这个病,隔一段时间还要来医院。
“姑姑说反正也要放寒假了,我们就先在这儿住几个月,等我完全好了我们再回去。她今天就是去布置房子去了。”林笑说完,顿一顿,又露出小狐狸似的狡黠笑容,“叔叔,你其实是我姑姑的朋友吧?”
没等到陆程的回答,林笑的注意力被门口一个姑娘牵的一只博美犬给吸引过去了。大概是跟人过来探病的,小狗不能进去病房,那姑娘站在门外面等着。觉察到林笑眼巴巴的眼神,姑娘把狗抱过来,问:“你要抱抱吗?”
林笑盯着那小狗看,忍了又忍,克制地摆手道:“不用了,谢谢。”
后来回去的路上,林笑翻来复去都是“那只狗太可爱了”、“其实不止博美,金毛、斗牛、贵宾都漂亮,反正只要是狗我都喜欢……”、“哎,那只狗好可爱……”
回到病房,兴奋过头的林笑开始精神不济了,袁慧给他擦了手脸很快就入睡了。陆程准备离开时,袁慧说:“抽根烟去吧。”
两人下楼找了个避风的角落抽烟,一盏白炽灯从头顶上往下照着,看四周就
好好生活[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