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起了薄雾。
端宴河看着苏阶朝自己走近。
她的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很多次,那双眼睛在对上端宴河的视线时,会倏地亮起来。
父亲说她是有意接近自己,可他不知苏阶喜好憎恶太过分明,喜不喜欢只消一眼就能分辨。
她是羡慕苏阶的,能够如此率性、坦然地流露所有感情。
“和你有关吗?”苏阶问。
端宴河能看出她在极力自持,盯的久了,她才看清苏阶的瞳仁并非黑色,而是深褐色,此刻浅淡映着天光,破碎的情绪波涛粼粼。
“有。”端宴河回答。
这之后,两人间,长久的沉默。
端宴河不善言语,事实摆在眼前,她骨中的傲气却在此时将她吞噬殆尽,不肯容她辩解丝毫。
“你回去吧。”
良久后,苏阶垂下眼,提线木偶般跨过门槛。
端宴河也不知是下意识还是怎的,伸手抓了苏阶一把,却被她反手一甩,双目赤红喝道:“滚!”
空一立时挡在苏阶身前,单手结印扣住苏阶手臂,平静无波对着端宴河:“施主请回。”
说罢,他却也顾不得端宴河如何反应,反身合上大门。
端宴河耳力不俗,听到门后响起木鱼声,接着是念经声,后来,他又听到妙法赶来,急匆匆问了句:“怎么回事?”
转瞬后,金光大作,端宴河看到无上佛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她知道苏阶出事了。
千万个念头从她脑海里炸开,她只听清了其中一个,那声音在说:你们缘尽于此了。
那颗被她虚握着的珍珠,终是在指尖,被捏得粉碎。
小时候哥哥文韬武略,无论写字练功,总能得到父亲赞赏。她依样画瓢,也把字写得力透纸背,练功更是练到精疲力竭才肯罢休。
由于煞气的存在,魔类修炼总是艰辛异常。那厢哥哥才刚治愈好因煞气侵体而溃烂的肌肤,这厢她就高烧不止夜夜咳血……饶是如此,她也凭着非比寻常的意志活了下来。
医师说她日后定能堪当大任,然而父亲知晓时,也只露出瞬间的惊奇,看着她叹息:“可惜你非男儿身。”
她将不满告诉她师父,师父也笑得轻松:“有你父亲和兄长在,你想走什么样的路不行?”
朋来天下的这扇门关上,她大概再也听不到那个替她鸣不平的声音了吧?再也不会有人对她说:“女子能做的事情可比男子多了去了,我就等着你名动天下的那天!”
也对,她本来就孤身一人,她要走的那条路,只有当她足够瞩目时,才会有人愿意听她的声音。
……
客栈内,妙法用法力强行维持着苏阶心神,他鼻尖渗出了一层薄汗,平素舒坦的眉毛也微微下沉:“苏施主,平心静气,什么都不要想!会好的,你要相信我们!”
金光之中,苏阶早已泪流满面,瞳仁闪着嗜血的红,她的泪水源源不绝:“为什么?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心魔反抗的力量愈发强大,空一的木鱼声也渐显晦涩,妙法凝心,加大了掌中法力,“你没有错,错的是心魔。”
“我好累……”
 
第八十三章 岁末微凉(3)[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