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吴王府外来了个人,自称是雷州府海康县秀才,前来求见朱君瀚。
朱君瀚觉得奇怪,这造反的旗子立起来也十天半月了,不要说秀才了,就连个识字的人都没有来投靠的。
今天这是太祖显灵了?朱君瀚好奇的出了房门,直奔前厅。
来人四十多岁,面容俊朗身形挺拔,身穿一件青色道袍,头戴一顶四方平定巾。
好气质!朱君瀚暗赞一声,那人听得脚步声,将目光从墙上的字画上收了回来。
“可是吴王殿下!”那人起身拱手行礼,神情有些倨傲。
“是我!”朱君瀚瞥了他一眼,来到上首坐了下来。
“鄙人海康林寅,前来投靠!”林寅又一拱手。
朱君瀚一副冷淡的模样,他打量着眼前这个林寅说道:“先生听说过我吗?”
他虽然心里欢喜,总算有个读书人来投靠了。可他还是有些不爽,虽说大明的读书人都傲,可也没见过见到亲王也这样的啊。
“殿下以张世英谋反为借口,取了海口所。以此为根据。又以肃清反贼为由,大肆捉拿所城军头,抄其家财以充军资。不可谓不高。让人一时间无法确定真假。待朝廷反应过来时,殿下早已兵强马壮了!”林寅盯着朱君瀚,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这算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朱君瀚不置可否的问道:“那依先生所言,我是矫诏?还是说我是冒充的?”
“我既称你一声殿下,自然不会以为你是冒充的。”林寅郑重的说道。
谁没事给自己冒充这么一个被废掉的爵位?还是朱标系的,随便冒充一个朱棣的子孙也比这个有用。
“先生为何要来投靠呢?”朱君瀚问道。
“鄙人在海康听得殿下事迹,又听说北方流贼已成大患。而琼州偏安,土地富饶人口众多,想来殿下必有一番成就,于是前来投靠。”林寅倒是老实,没有满口家国天下,就是来为自己搏前程来了。
“那先生觉得我当下该如何做?”朱君瀚问道,既然你要来投靠,那就露一些真本事瞧瞧。
林寅早就料到朱君瀚肯定会有此一问,估计早在来琼州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回答了。
他捋了捋胡子,故作高深的说道:“鄙人以为,殿下当下最重要的还是人。”他说完卖了个关子,想等朱君瀚来问个所以然。
但朱君瀚神情自若,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林寅只得讪讪的接着说道:“琼州虽说有人口近三十万,但对于殿下来说还是太少了。鄙人觉得,殿下应该派出人手前往各处放出风声,就说琼州的吴王殿下正在招揽流民开垦,一应开支口粮均有发放。在这种大灾之年,只要有一丝活路,百姓们都会不顾一切。”
说到这里,林寅没有了先前倨傲的神情,转而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像是勾起了他的什么伤心事。
林寅的想法与朱君瀚不谋而合。但朱君瀚的想法更激进,是直接派人去灾区或者灾民聚集的地方拉回来。但是因为路途遥远,那许多的灾民吃什么呢?怕是还没走到琼州就要饿死了。
所以朱君瀚就暂时搁置了这个计划。
“琼州远离中原,如何能使北方中原的百姓活着到达这里呢?”朱君瀚坐直了身体,神色黯然。
大明朝的百姓苦啊,尤其是在北方,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鄙人刚才说了,只要有一丝的希望,百姓们就会不顾一切。”林寅说道。
陕西河南一带是灾情最严重的地区,也是受流贼荼毒最深的地区,说是十室九空也毫不为过。
受灾的百姓要么被裹挟着从了贼,要么外出乞讨躲灾。灾民们一路北上,希望能在天子脚下寻条活路。
结果却是被堵在天津进退不得。
首善之地哪能容许出现灾民?
南下吧,各州府县如临大敌,城门紧闭,比闯贼来了还紧张。连粥棚都懒得搭一个,给自己谋个体恤百姓困苦的名声。
怎么办呢?只能从贼了。
如果还有另外的路选,没人会去从贼。
这条路就靠朱君瀚来给了,尽管这条路上必定尸横遍野。
十个人可能就只有一个人能活着来到琼州,可那也比全部饿死或被建虏杀死好。
是啊,只要去做了或许还能活下来一些,要是不去做那就全都得死!朱君瀚醒悟过来。
朱君瀚当即决定,先把琼州有饭吃,还能分田分地的消息,通过各处码头港口散出去再说。
当务之急还是取得琼州全境啊!
“殿下取下琼州后,施恩百姓,精兵简政。坐看中原风云起,冷眼旁观他人斗。最后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岂不妙哉?”
朱君瀚眉毛一挑,这倒是与自己的想法一致。只是林寅言语中还是没有把建奴当做回事,他口中“他人”指的还是李闯和张献忠。
建虏疥癣小疾尔,这也是大明上下的共识了。
这时,朱幻彩进了来。
他对朱君瀚说道:“公子,刘先生请您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朱君瀚心下奇怪,刘功怎么想起叫自己过去了?一般都是他主动来找。
当下起身对林寅说道:“先生随我一起去吧,以后你可少不了和刘功先生打交道。”
林寅心下窃喜,这就是收下了。
来到工坊门外,老远就听见叮叮当当的声响连绵不绝。
千户府已经被萧家兄弟改得面目前非,进门的大院子不见,搭的棚子下面砌满了一座座的炉子。院子里满当当的全是人,拉风箱的,加炭的,挥铁锤的。一派热火朝天。
东西两排公事房的门窗被拆了个干净,全部变成了钻镗铳管的地方。而那座大殿也早就变成了组装火铳和铁甲的地方。
林寅东张西望,这看看那瞧瞧,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跨院里,刘功正蹲在地上观察着什么,听得脚步声起,连忙抬头望来。
见是朱君瀚等人,赶忙站起来拱手行礼道:“殿下!”
他改口倒是比朱幻彩都快。
朱君瀚走近一看,地下有一张被火药熏黑了的草纸,心里已经明白刘功叫自己过来所为何事了。
“老夫试验多次,按殿下所言将火药制成粒状,果然如殿下所言,这粒状火药威力增加不少。”刘功兴奋的指着地下的草纸说道。
朱君瀚顿时来了兴致,这颗粒火药可干系到火铳火炮的射程和威力。
“是按我说的法子制粒的吗?”朱君瀚问道。
此时衡量火药的质量是在地上铺一张草纸,将火药均匀铺开,然后点火。如果纸没有被烧穿那就证明火药质量是上乘,反之就是劣质。
这方法其实是有道理的,只要火药燃烧速度够快就不会点着纸。而燃烧速度快,是衡量火药质量最重要的一个标准。
“一切都按照殿下所言,用稀糖水将火药混合,再放入筛盆中挤压出粒后晾干。”刘功回答道。
蔗糖水不能太浓,否则会有黏性。
“配方也是按照我说的?在一硝二磺三木炭的基础上再增加两份硝石?”朱君瀚问道。
由于这时候的硝石没有后世的那么纯,这样的配方更接近于后世的16:2:3的成熟配比。
得到刘功确切的回答后,朱君瀚兴奋的让朱幻彩去库房拿来一杆火铳。
朱君瀚熟练的在药池处倒了点火药,盖上药池盖。再将火铳竖起,将火药倒进铳管,用通条轻轻压实火药,倒入铅子。
装填完毕后,对着院墙扣动扳机,“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砖屑乱飞。
林寅吓了一大跳,慌忙往后躲闪,口中说着:“这火铳怎如此的响!”
这粒状火药是用蔗糖水混合制粒的,火药添加蔗糖是后世烟花用药的普遍做法。朱君瀚知道蔗糖可以让爆炸声音更响,由此猜测那肯定也能增加威力。
想不到误打误撞还真猜对了!
朱君瀚看着院墙上的弹洞,换了以前的火药那是绝无可能入墙如此之深。
“怎么样两位先生?”朱君瀚笑眯眯的将火铳递给朱幻彩,看着一脸惊讶的刘功和林寅。
朱君瀚忽然想起这两位还不认识,于是指着刘功对林寅说道:“林先生,这位是刘功先生,他可是我军的宝贝啊!”
两人相互行礼,寒暄了几句,算是认识了。
“先生,这火药以后得制成定制,按我之前说的,用油纸装上每次的用量,这样无论对装填速度还是存储防潮都有好处。因为里面加了蔗糖,防潮显得尤为重要。”朱君瀚说道。
理论他有一些,但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很多东西只要将想法说出,让别人去研究,这才是一个领袖该做的事。
“明白了,就是将竹筒换成油纸而已。”刘功说道。
定装火药,大明早就有人这么做了。只不过是采用小竹筒来装。而朱君瀚采用油纸,第一是防潮,第二是火药倒入铳管后,油纸可以塞入铳管起到塞子的作用。增加气密性使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朱君瀚军中使用的火铳一百二十步内可以杀伤无甲单位,八十步内可以破甲。
大明的一步是后世一米六左右。滑膛枪这个数据已经很可观,后世的名枪AK47折合也就两百步。
若是换上粒状火药,朱君瀚估计怎么也能将破甲距离拉到一百步左右,若想继续提高射程和威力,那就只能增加用药量,铳管顶不顶得住又要看钢铁质量。
工业的基础,钢铁冶炼这道难题是回避不了的。
可朱君瀚就知道一些什么高炉炼钢,焦炭炼铁,对冶炼根本一窍不通。只能下血本让刘功组织人员去研究试验。顺便灌输一些什么水力机械啥的。
反正先把刘功当科学院长用,让他们动手去,总有一天能搞一些东西出来。
“殿下,刘先生真乃大才,比之毕公亦不遑多让。”林寅这一通下来对刘功是敬佩不已。
大明大部分的儒生都不似满清那样将火器视为奇技淫巧,对一些能工巧匠是持敬佩态度的。
“哼!毕懋康动口不动手,还真真是君子作风!”刘功听完林寅的话讽刺道。
这老头,好像和毕大师有什么过节一样,一提就发牢骚,朱君瀚暗道。
“对了先生,炮铸造得怎么样了?”朱君瀚非常急切的想要拿到虎蹲炮,好让士卒们早些
第10章卫所兵来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