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且问道:“提举可见过之前平安号的账册?”
刘慎点头,“账册用纸是一样的。”
都是读书人,对文房四宝最有研究,账册的用纸乃是刘慎最早便看的。
“这账册是我做的,平安号所用的账册都是我命人做好送过去的,并且在每本册子的最后一页,封底的线封处,都码了编号。”杜且娓娓道来,“姚公可能要问,为何妾要给平安号做账册?”
姚止哂然一笑。
杜且道:“妾请弃之当牙人,沈家所有的出入物货都由他来经手,平安号初创时,妾也入了不少的股。妾与他素昧平生,而他的声名不没有那么好,于是妾留了心眼,生怕日后若是出了事情,才能有转圜的余地。”
“三娘果然聪慧。”姚止称赞道:“与人结交,当以至诚,但涉及利益,也当多为自己考虑,并无不妥。”
“但这本册上并没有妾给平安号所码的编号。”杜且翻到最后一页,掀开封底,一片净白。
先前查验的账册还没有送回去,刘慎立刻让人去取来。一看,果然每一册都有编号。
姚止提出疑问,“若是让人撕了去呢?”
杜且回道:“妾送了一箱空白账册到平安号,只需把所有的账册的编号都对一遍,若是都还在,便是没有丢。若是空了一册,那这本账册也可能是真的。但是,这册子的用墨不对。”
姚止捋了捋胡子,“说到用墨,本司倒是知道杜学士府上的若墨,一碇难求。昔有廷?墨,日写五千字,十年方用尽,落墨如漆,万载存真。若墨虽无法到达李墨之长久,但一碇墨也能用上三年五载,且加入杜若、龙涎等香,气味更是独特。本司也曾得了一碇,至今还有大半。本司瞧着,这上面的用墨正是若墨。”
“姚公好眼力。”姚止说的若墨乃是杜且本人所制,杜少言时常拿墨碇送人,同僚之中有若墨的人不在少数,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姚公肯定没见过平安号账册上的用墨。”杜且把平安号的账册递过去,“姚公请看。”
姚止将信将疑,接过账册翻看,“这不是杜若,这不是若墨。”
“是也不是。”杜且挑了挑眉,露出得意之色,“这墨还是妾所制,但是为了以示对临安的告别,妾自嫁入沈家后,便不再制作若墨。妾用的墨是另制的,并未取名,时常随心情加入各种时令的香料。而平安号所用的墨,不用说,也是妾所赠,因弃之大掌柜素喜木樨香,因此其所用之墨都加入了木樨、龙脑。妾私用的墨虽也加了杜若,但并没有加入金箔捶打,因此与朱章也提供的账册也是不同的。也就是说,在眼下的泉州城,除了姚公与刘提举,可能手中有若墨之外,是不会有人再有若墨。”
姚止与刘慎对视一眼,突然感觉手中的若墨如同烫手的山芋。
“剩下的若墨都在临安?”刘慎还真的有,乃是杜少言所赠。
杜且没有犹豫地点头,“父亲回京时,都一并带回去了,妾并无留存。依妾的行事风格,所有的墨碇也是有编号的,每取一块父亲身边的书僮都会写明去向,以防别人讨要,父亲随手便给。你们也知道,父亲素来慷慨,记性又不好。”
杜且又呈上平安号所用的墨碇,“二位若是不信,请人去平安号取墨便是,一验便知。”
姚止将那墨碇与账册上的香气做了对比,都是杜且所说的木樨香。
刘慎命人去平安号取墨,他找的人是赵新严。赵新严一听是为弃之所取,当下快马加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取回墨碇。
姚止与刘慎两相对比,确认无误。
假账册用了临安才能拿到的墨,弃之的嫌疑自当洗清,但这墨又是从何而来,一时之间刘慎与姚止都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李争。
为何不是吕清思呢?这只能说,吕清思的品级还不哆,入不了杜少言的眼,平日也与他没有交情。可李争不同,其父是户部侍郎,又与章家是姻亲,有所往来并不奇怪。退一步讲,即便杜少言没有赠李家以若墨,以李家的地位和财力,有人相赠也实属正常。
最重要是,吕清思与弃之颇有几分惺惺相惜,对弃之十分看中。李争却是不同的。能注意到账册的用纸,又能用到若墨,可见李争的目的并不单纯。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姚止当机立断下了禁口令,“子宁,三娘,还有顺安,此事只有你我四人知晓。弃之先让他在大牢呆几日再说。”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真假账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