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永清又从宣室殿归来。她每天都端了赵夫人的羹肴给皇帝送去,然后和皇帝一起用了膳才回来,这点借花献佛来的廉价孝心,倒让皇帝极为受用。皇帝筷子伸向哪里,她就伸向哪里,倒是吃得安心。
是该给蘧平写点什么了。然而她提笔悬腕,良久也未落一个字。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赵夫人的恶毒十分忌惮,人前赵夫人占不得上风,人后她岂会善罢甘休。这几日谨小慎微,疲惫不堪,仍不敢松懈。虽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但她此时受制于人,也不便主动出击,形势十分被动。
更何况,她真的要把赵夫人置于死地么?
事事皆棘手,如果是阿娘,她会怎么做?
苏苏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公主,您是不是想回朝京了?不如写给蘧校尉,让他递信给皇后娘娘,派人接您回去。”
她放下笔:“父皇正因尚书台的事情又和阿娘闹得不快,她如果大张旗鼓接走我,只怕得被迫让步了。”
一想到尚书台,她心中倏然明朗了起来。
至少她要摸清赵夫人和皇帝的底牌。
低头提笔疾书,先写了一封道歉的信与蘧皇后,而又吩咐蘧平细细打探左仆射梁符到燕阙后的动向。
写罢,苏苏替她分别折好两封信,又钤上小印,就要出门:“公主,我去了。”
永清听到那个“去了”,一颗心便直坠下去。
当初苏苏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开开心心地出去,三日后,在凌波池中浮出。
她再也不能承受了。
“等等。”永清叫住她,“今夜外头是谁守夜?”
苏苏道:“是霞君和半夏两个。我平日瞧着她们俩倒似安分的人。”
这几日安分,怕只是被之前她的雷霆之怒震慑——或者,是她们的主子尚未遣派来任务罢了。
她从苏苏手中取出信:“我亲自去。”
苏苏拼命摇头:“这黑灯瞎火的,您一个人往外宫走,碰见巡夜宫人可怎么说得清?”
“我说不清,何况你?他们不敢难为我,最多捅到赵夫人那里去,可见你孤身一人,怕是直接丢到掖庭去了。”她意有所指,“再说,你在这里,也可细细留意着,咱们身边这六人。”
赵夫人近日似乎安分了许多,甚至称疾避见皇帝,不知在使什么欲擒故纵的招数,也可能因为逮不住她的把柄,在筹谋别计。她的线人自然盯得更殷勤,永清稍有异动,必然闻风禀报。
苏苏惴惴不安地应下:“公主可千万小心。”
永清戴上帷笠,被苏苏扶着翻过后院的墙,匆匆向南门走去。
蘧平的旧部在入宫后,被当作镇守朝京皇城的羽林军,编入了金吾卫。金吾卫镇守外宫,皇城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最先得知,但若要主动递消息给他们,还须费点力气。临走之前,说定每五日永清派人到北宫南门报平安,若有书信,则要在夜间小心传递。
书信递到自己人手里,她方松了一口气,就听见远处渐有牛铃声响起,那铃声于森严寂静的禁宫之夜响起,荒诞而放荡。
那金吾士脸色一变:“公主还请速往角落一避,怕是富康伯夫人的牛车来了。”
“富康伯?”永清心一跳,也不敢迟疑,迅速躲到墙角的高?祠后。
高?神像双翼扬起,恰好庇住她的衣裙,间隙之中,仍可见那挂着角铃的牛车悠悠慢慢地驶出了宫门。
富康伯乃是赵夫人从兄之一,其妹恩宠盛极,得爵了不说,竟然还可以深夜打开宫禁,车驾穿梭自如。
永清心中厌恶之余,亦觉得奇怪,往常赵夫人的母家进宫,必定大张旗鼓,把永清拉出来评头论足挤兑一番,怎么今日如此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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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李长史[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