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震怒和声色俱厉都没有震慑到商述，这个平素温文尔雅的美男子，此时眼神悲壮决绝，整个人忽然静了下来，他缓缓地摘下头冠，恭敬地放在一旁，朝着龙位的方向叩拜，极平静极平静地道：“阿绍闯下今日大祸，全是我这个兄长教导不严的责任。白长欢白长?两兄弟皆因为我而死，我愿以死谢罪，恳请皇上放阿绍一命。”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商述就掏出了一把刀，扎在了心窝处，血溅朝堂。
皇帝眉心皱成一道竖纹，大声道：“宣太医，快宣太医。”
商述被七手八脚地抬下了下去，这个早朝开的乌烟瘴气，只残留了地上那一摊触目惊心的血渍。
商述朝堂替弟还命一事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尽管都认为商绍咎由自取，可商述这个做哥哥的也引起了大家的广泛同情，甚至有说书人特地为此编排了故事，专门歌颂这哥俩之间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当然，这是后话了。
商绍在狱卒是知道自己被判了死刑，他早有预料，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再见一面哥哥。他本该转往郊外的专门处决死刑犯的大牢，但是刑部迟迟没有动作，商绍敏锐地察觉到背后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近来他的心很慌，他在牢中无事可做，便总怀疑是商述出事了，于是他总是问狱卒有没有商述的消息。
狱卒不该讲外面的事，但是还是不小心透露了商述自戕的口风。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商绍心疼地快要死了，他强忍着铺天盖地的悲痛，嘶哑地问“商提督现在怎么样？”
狱卒看到商绍那个失了魂的鬼样子，知道自己说错了，便只推脱说不知道。
商绍听不见狱卒说什么，巨大的耳鸣声包裹住了商绍，他只是远一声近一声地听到敲鼓的声音，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瞬间失重，膝盖一软，便栽倒了。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不能倒，你必须出去找商述，必须去找他。
对，去找兄长。
就是死，也要和兄长死在一起。
商绍强撑着站起来，挥去眼前浓稠的黑暗，悲愤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我哥哥，放我出去看我哥哥。”
狱卒也不知道商述出事能把商绍刺激成这样，真要出事了自己也担待不起，于是耐心地哄劝，“哎呦，商小将军，外面多的是妙手回春的太医，商提督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您还是安心地呆在这里等商提督来看您吧。”
可是狱卒说了什么，商绍全然听不见，他只看到狱卒的嘴张张合合，耳朵中能听到商述一声声叫他阿绍，商绍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大声嘶吼：“放我出去。”
心急之下，商绍竟然一拳砸穿了大牢的木头，商绍疯了一般地砸木头，一拳又一拳，嚯嚯生风，木屑与鲜血四溅，商绍的拳头上沾满了鲜血，可他全然不知疼痛。
狱卒哪见过这般场面，哆哆嗦嗦地拔出自己腰间的刀。
商绍徒手掰开砸穿了一半的木头，自己从牢里出来了，看也不看狱卒，径直外往跑。
狱卒只得在里面叫喊，“越狱了，商绍越狱了。”
外面脚步声立时纷沓而来，刀光剑影，但都没有拦住暴走的商绍，商绍不顾被刀剑所伤，一心往提督府赶。
刑部的人就追在商绍后面，商绍浑身是血地敲开了自家的大门，管家惊讶地给商绍开门。
刑部的人紧随而至，带头的人道：“商管家，我衙犯人商绍逃命至此，还望商管家将人交出来，我等好速速回去复命。”
商管家乃武将出身，根本不惧刀剑，看着眼前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子，丝毫不为所动，高高地立在提督门前，冷硬道：“商提督重伤，商绍作为商提督唯一的弟弟，回来探望是人之常情。既然人入了我提督府，自然不会消失，各位且请回去，明日一早前来，我将商绍送还诸位。”
带头人道：“我衙办案，没有这等规矩。”
“那今日便有了。你们若打的过我，便请进去捉人，若打不过，请就地散去，明日一早，我将商绍完璧归赵。诸位就拿着我的话回去复命吧。”老管家脊梁宽大挺直，背手而负，站立如松。
带头人拱手道：“那便多有得罪了。”
带头上飞身上去，却连老人的一片衣襟都没碰到便被踹下了高台。
带头人被小弟们搀扶起来，自知不是对手，一个管家身手尚且如此了得，这提督府内想必也是卧虎藏龙，带头人识相地带人离开了。
商绍顾不上自己手上的创伤和巨痛，鲜血蜿蜒滴落了一路，完整地描绘了商绍的行进路线。
商绍飞快地冲进了商述的卧房，院中端茶送水的仆人都来不及呼喊一声少将军，商绍已经逃命似的不见人影了，彷佛背后有穷凶极恶地野兽追赶着他。仆人看到商绍身后流下的一串鲜血，胆小的直接把手中的盘子扔了出去，双腿一软，半跪在地上惊呼，“有血！少将军受伤了！”
商绍带着一股劲风撞开了商述的房门，木质的房门被撞地歪了一半，可怜兮兮地紧抓着门框不放，不堪重负地吱呀呻吟着。
守在房门外的两个仆人没有想到本该在大牢中的商绍竟然在这个时候带伤回来了，脸色凝重地面面相觑，想出口阻拦此时分明陷于癫狂的商绍，“少将军，提督还未醒。”
但是商绍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一心只有商述，心中绞痛难安，四周仿佛陷入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呼呼咆哮的风声拍打着他的脸颊，他好痛啊，好痛啊。
只有商述才能缓解心中巨大的绝望。
卧房中的屏风后床帐重重，床帐掩映之下安静地躺着一个人，商绍站在屏风后，稍作安定，他看着床帐之后起伏的身影线条轮廓，脚步却像深陷淤泥之中，每一步都需要重重地抬起，走的极为缓慢，商绍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甚至不敢呼吸，生怕一点多余的声音就戳破了此时的一切，然后提醒商绍眼前的一切是他的南柯一梦。
他奋力前进，终于挪到了床帐之前，他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心脏嘣嘣直跳，耳边是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声，犹如战场之上的擂鼓，但他从未如此紧张不安过，即使是面对再凶险不过的敌人。
他费力地抬起手臂，滞涩
第42章 越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