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影影绰绰的人影全都在层层雨幕之下,看不分明,事情太奇怪了。许言之费劲地想要看清楚局势,像一个盲人一般摸索。
后背倏地撞上一个硬邦邦的柱子,那人用力地捏住许言之的手腕,稳住许言之摇摇晃晃的身体,“主子。我送师父到客栈了,这里好乱啊。”
“赤练!”许言之转身,双手箍住赤练的脑袋,本能地找到赤练的耳朵,压低他的脑袋大着嗓门嘶吼:“你去看看都是谁在杀人,将杀人的人悄悄抓起来。”
赤练扯下许言之的手,转身就走了。
应该是听明白自己让他干什么了,许言之想。
这雨太大了,每一滴都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砸得许言之浑身都疼,许言之晕头转向地游走,转了一大圈,避开了多次人肉袭击,许言之终于摸到了一个带房顶的草棚。
许言之从雨幕中难地摸到草棚,草棚中已经有许多人,官兵和百姓都挤在一起。
甚至有人还在招呼许言之,“小侯爷,您来了,淋坏了吧,避避雨。”
无数双或炙热或呆滞的目光射过来,许言之狼狈不堪地低着头,沉默地寻了一处角落拧干了一身粘腻的湿衣服。
暴雨下来许久,许言之在心里估摸着,大约一个时辰,雨势缓和了,越来越小了,粮仓大院的场景逐渐清晰了起来。
大院的泥水中横七竖八脸朝下地漂了一地的尸体,有破破烂烂的百姓,更有身着官服的官兵,鲜血染红了积水,雨水的腥气混合着鲜血的腥气,充斥着鼻腔。
孙牧清和萧卫正忙着指挥现场。
孙牧清从头到尾淌着雨水,皮肤处处泛红,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十分头疼地环顾四周,他的声音已经哑了,还在嘶声力竭:“快,将百姓全部押会大理寺等待候审,不许伤人,不许伤人!”
萧卫则弯腰查探着脸朝下浮在水面的一个禁卫,那禁卫已经凉透了,萧卫痛心地又温柔地将尸体翻过来,眼神晦暗不明,强忍着悲痛镇定指挥:“检查粮仓,抢救粮食,协助户部料理现场。”
大理寺和禁卫的人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混乱,很快调整好状态,化悲愤为力量,很快就投入了事后的料理之中。
许言之则趁着混乱找到赤炼,与赤炼擦肩而过之时,许言之语速极快地说:“快走,不要让人发现你。”
赤炼嘴角弯起,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狡黠的微笑,用一种得意又自信的口吻道:“放心吧,没有人可以抓住我。”
两人身影交错,下一瞬便看不到赤炼的影子了,人不知什么时候原地消失了。
内阁的人也惊动了,君轼和温时宜姗姗来迟,玄桦跟在君轼身后。
急水难行,君轼搀扶着温时宜的胳膊,温时宜急出了一头冷汗,匆匆忙忙跋涉而来,每一步都深陷在淤泥之中,艰涩沉重。
“老师,您慢点。”温时宜上了年纪,每日高居庙堂养尊处优,体力不济,君轼担心温时宜赶得这样急,容易摔跤。
温时宜根本顾不上自己,当看到粮仓大院之内血流漂杵,温时宜瞳孔长大,脚被钉住了,寸步难进,心中悲愤难当,带着哭腔悲怆惨呼:“何止如此?何止如此啊?”
温时宜摇摇晃晃,站不住了,君轼一把扶住倾倒的温时宜,“老师,您今日伤寒入体,还未痊愈,切莫强撑啊。”
玄桦从另一边扶住温时宜,君轼吩咐玄桦:“玄桦,带老师去休息。”
温时宜摆手,挥开君轼和玄桦,强自站定,面目灰白,流下了一滴眼泪,“不必管我,粮仓和百姓要紧,快去医治百姓。”
“是。”君轼也明白此事出从急,“玄桦,照顾好老师。”
君轼召来户部侍郎,看着坍成一片的粮仓,君轼蹙眉,“粮仓情况如何?”
户部侍郎肥头大耳,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大肚子突出,弯腰喘着粗气,诚惶诚恐道:“回大人,原计一千多石陈粮,共计十一个仓库,五个仓库的粮食都被闻风而来的百姓抢走了,剩下的也都被雨水浸透了。”
小麦和米粒漂浮了厚厚的一层,这些东西都是不能再吃了,户部的人还在修缮粮仓,抢救粮食,君轼心中一沉当机立断道:“不必管这些粮食了,快去救治百姓和受伤的官兵,宫里的太医马上就到了,准备人前去接应人和药材。”
“是。”户部侍郎生怕君轼问责,领了命令急忙下去了。
萧卫过来汇报伤情,“次辅大人,禁军折损三人,大理寺的人目前未知,百姓中死亡四十一人,三十七人受伤。”
君轼听到“大理寺”三字,下意识地瞳孔一缩,想起许言之也在大理寺,但表面上不动声色,“暴乱因何而起?”
君轼问住萧卫了,萧卫沉思片刻,不确定地放缓了语速,“暴乱时,雨势太大,我们并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等反应过来,场面已经混乱了。应该是有人先动手杀人,百姓惊慌之下发生了踩踏了,因此死伤多人,但我们已经严令禁止手下的人不可动手伤人。”
君轼面色难看地迟缓地点头,目光却在茫茫人群中搜寻着什么,他提醒萧卫:“此事蹊跷,你好好看守死伤的百姓,查清楚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是。”萧卫被底下的人叫走了。
君轼终于在回首处找到了许言之,许言之也默默看着君轼,两人的心都稍稍安定下来,只是许言之实在狼狈,甚至在轻微的发抖,君轼很想扑过去抱抱他问问他,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身为内阁次辅,代温时宜决断一切,所有人都仰仗着他,关注着他,他蠢蠢欲动的脚被生生钉住不得前行,君轼莫名生出一股怜惜和心疼以及一股巨大的无奈。
许言之的湿发贴在脸上,头发散落在身后滴着雨水,他瞧出了君轼想过来,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作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孙牧清已经疾行到君轼面前,用嘶哑干裂的嗓子开口:“次辅大人,大理寺无人殉职,只有几个人受了一些小伤,我们已经在抓捕哄抢粮食的百姓了,但是人
第47章 审问[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