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朝食,虞氏让刘氏陪着萧神爱一同先去建章宫给羊太后请安,自己则留在宫中把剩下的经书抄完,明日一早供奉起来。
外头又下起了小雪,宫道湿滑,云珠小心翼翼地扶着萧神爱往前走。
甘泉宫距建章宫不算近,一路上碰见好些来去匆匆的内侍、宫婢。
“早知雪路难走,应当替殿下备下肩舆。”
云珠小声抱怨。
萧神爱睨了她一眼,神色中满是不赞同。当初她阿娘宠冠后宫,阿爹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羊氏也要避她母女的锋芒,她这个殿下自是活得恣意,连带着身边的贴身宫婢都得脸。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凡事都当小心为上。
“人人都步行,偏咱们要肩舆,岂不是叫人说嘴,道咱们张狂?”
萧神爱素日宽待下人,少有严词厉色的时候,冷不丁严肃起来,云珠竟是有些畏惧。
“是,殿下说得是。”
一路再无话。
一行人选了一条近道,再穿过一座小花园,便能到建章宫。
到了一处岔路口,另一条小道上也浩浩荡荡来了一行人。
萧神爱驻足,不曾想竟是在这里和她的六姐狭路相逢了。
她的六姐南阳长公主萧伏爱,生母本是羊氏旁支庶女,当年当做羊太后的媵妾一同进宫,起初被册为宝林,诞下萧伏爱后晋为才人,一直到萧祁驾崩,再没有晋位。
后来幼帝登基,羊太后才给了她这位族亲一点体面,晋为太嫔。
这母女俩依附羊太后,从前羊太后不得势时,俩人等同隐形人,如今倒是风光了。
萧神爱看着这位庶姐,心道这人心一宽,倒是连带着相貌也好看了些。
长幼有序,萧神爱驻足片刻,待萧伏爱近前,方与她行礼。
“阿姊。”
萧伏爱还了她一礼,道:“阿妹。”
两人不甚相熟,也没什么可寒暄的,萧神爱便想请萧伏爱先行,自己随后。
哪知萧伏爱竟是不急着走,反倒是站在原地与萧神爱说起话来。
“好些日子不见阿妹,倒是出落得更加美貌了。”
萧神爱讶然,面上却是笑着,客气回道:“阿姊过誉了。”
萧伏爱淡淡一笑,看向萧神爱的神色有几分复杂——
曾几何时,萧神爱是自己最为艳羡之人。明明都是同一个阿爹,都是大晋的公主,自己也只比她大几月而已。可是,萧神爱从小就像天上的月亮,而自己只是地上的萤火,不敢和她争辉。
而现在,阿爹驾崩了,她再也不用羡慕萧神爱,毕竟除了君父的宠爱,论起来两人都是庶出的公主,谁比谁尊贵?
这么一想,萧伏爱心里好受多了。
“听说阿妹整日为阿爹抄写佛经祈福,当真是孝顺呢。”
话是好话,可怎么听,萧神爱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姊若是也想为阿爹祈福,我那里还有几卷经书,阿姊若不弃,改日给阿姊送去。”
“这倒是不必了。早听说贵太妃幼年丧母,想来抄写经书为长辈祈福很有些心得,阿妹有贵太妃教导,我却不同,就不必浪费纸墨了。”
萧神爱笑盈盈地听完,一双桃花眼里却早就没有了笑意。
她倒是不知道这姐姐是个伶牙俐齿的,这是拐弯抹角说她阿娘克母、她克父呢。
她听出来了,跟着她的刘氏也听出来了。刘氏是甘泉宫的掌事姑姑,本不该对萧伏爱不敬,可她也担心萧神爱直接对上萧伏爱,日后传出她不敬阿姊的名声,因此拼着被罚,也想教训萧伏爱一通。
萧神爱拦下了她。
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萧神爱似笑非笑地看向萧伏爱。
“阿姊是觉着我整日吃斋念佛,当我好性儿呢。”
她虽是笑着,可脸上尽是寒意。萧伏爱不由瑟缩,竟往后退了两步。
可这么一退,她又觉得脸上无光,倒像是她怕了萧神爱似的,如今的萧神爱已不是那个娇宠万千的小公主,她怕她做甚?
故而她脖颈一横,色厉内荏道:“阿妹这是何意?何故这般咄咄逼人?”
“呵。”
萧神爱冷笑,往常从无人敢在她跟前放肆,今儿倒是开了眼界了。
“咄咄逼人?阿妹我若是咄咄逼人,阿姊方才那话一出,这耳刮子就该落在阿姊脸上了。”
“你敢!”
萧伏爱见萧神爱如今还这般张狂,心头恨意陡生,十几年来被萧神爱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不甘一涌而来。她本只想讥讽萧神爱母女一番,被萧神爱这话一激,倒是非得要和她较劲了。
“哼,平阳,我不信你敢在这里打我!我可是你阿姊!更何况,我说错了么?你阿娘可不就是克母,你可不就是克父?你们母女二人……啊!”
萧神爱觉得萧伏爱当真是疯了,在这里嚷嚷这些话。她原本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偏生萧伏爱要和她过不去。
若萧伏爱只是针对她也就罢了,可辱及虞氏,她如何能忍?
只是萧神爱的手刚抬起来,还没碰到萧伏爱,她便捂住了嘴。
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萧伏爱连连往后趔趄,侍奉的宫婢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摔倒在了雪地里。
*
变故来得太快。
宫婢们七手八脚地过去扶起萧伏爱。
“殿下,您没摔着吧?”
第三章 大晋的战神[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