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后，由寒转暖。甘泉宫内已去了炭盆，萧神爱使人将氅衣也收了起来。
到了二月二这日，宫中依照旧例，行“挑菜”之乐，就是在一些小斛中盛上新鲜的菜蔬，用丝帛写上名称，然后压在斛下，让众人猜斛中是何物，猜中了有赏、猜错了自然要罚。
萧祁那些无儿无女的嫔妃都被羊太后送去皇陵了，因此宫中主子不多，羊太后便令众人聚在建章宫中过二月二。
出了正月，宫中过年的氛围已消散殆尽，半点不见年节时的和乐。
羊太后高居主位，余下便是贵太妃虞氏、贤太妃李氏以及太嫔羊氏。
上元节后萧伏爱便被解了禁足，这会儿也同在建章宫中，不知是不是被羊太后敲打了一番，她如今特别安分守己，面对萧神爱也心平气和，仿佛从未生过龃龉一般。
行过“挑菜”之乐，羊太后留下众人在建章宫内用午膳。
“如今春暖花开，听说大长公主那座玉津园内又是争奇斗艳的，这不又下了帖子邀年轻的郎君、娘子初九那日去园子里游玩呢，咱们六娘也收到了帖子。”
太嫔羊氏吃了口生淹水木瓜，随口说起近日之事。
羊太后不喜万年大长公主这位小姑子，可管又管不了，素日里都是能不见就不见，总归眼不见心不烦。
闻言也不过是食了一点滴酥水晶?，淡淡道：“她惯是喜欢这些的人。”
语气中的不待见显而易见，虞氏同万年大长公主交情还算不错，听了这话，免不了想为她说两句话。萧神爱见状，给她夹了酥琼叶，低声道：“阿娘，尝尝这个。”
这是让她别开口。
虞氏懂了。
虽然不知道萧神爱为何如此，但也依着她的意思闭了嘴。
剩下的贤太妃李氏，是莅阳长公主萧隆爱的生母，为人沉默寡言，也安安静静地吃面前的食物。
太嫔羊氏是唯羊太后马首是瞻的，既然羊太后不喜，她便立刻抱怨起来：“也是，可换作往年也就罢了，可，可如今舒国公新丧，如此饮宴取乐到底不妥，毕竟是亲侄儿呢。”
羊太后看了羊太嫔一眼，忽然将象牙箸不轻不重地拍在了桌上。
她这么一动作，余下诸人纷纷放下象箸，听她示下。
“大长公主乃元宗嫡女、宣宗同胞妹，你是哪个牌位上的人？也敢编排大长公主？！”
看来这火是冲着羊太嫔去的了。
羊太嫔一惊，没想到她本是附和羊太后，却招来这么一顿责骂。一旁还有虞氏、李氏及小辈们，羊太嫔顿觉脸上无光，忙不迭地跪下请罪。
“妾失言了。”
萧神爱倒是能理解羊太后为何会如此——
她一向最看重自己正室嫡妻的身份，在她看来，只有她是大长公主的阿嫂，要数落大长公主，也只有她有资格。别说羊太嫔，便是虞氏、李氏这些高位先帝妃嫔，也不够格挑大长公主的刺。
所以方才萧神爱才阻止虞氏为大长公主说话，否则这会儿吃挂落的就是虞氏了。
只是她没想到，羊太嫔鞍前马后侍奉羊太后这么多年，竟然连羊太后的性子也没摸透，当真是……愚蠢呐。
羊太嫔都跪下了，萧伏爱自然没理由还站着，赶紧跟着跪下。
“太后，阿娘她，她只是想起二兄早亡，这才一时失了分寸，还望太后恕罪。”
羊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母女二人，晦暗不明地道：“人居于世，最要紧的便是认清自己的身份，说话做事须合身份，若不然，也只是徒惹他人笑话罢了。”
羊太嫔以头触地，“太后教诲，妾铭记在心。”
羊太后“嗯”了声，嘴角扯出一抹笑，“起来吧。”
“谢太后恩典。”
有了这么一出，谁还敢说话凑趣？一顿午膳用完，众人纷纷告退离开。
贤太妃所居宫室与甘泉宫乃同一方向，回去时与萧神爱母女同路。
“七娘也收到大长公主的帖子了吧？”
萧神爱没想到贤太妃会主动与她说话，闻言忙福了福，道：“收到了。”
贤太妃面目萧瑟，眼底似有凄凉之意，“既如此，二娘应当也收到了。七娘，届时你赴宴，碰到你阿姊，若，若是方便，替我转告她，好生和驸马过日子，别糟践自己了。”
萧神爱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贤太妃见她答应了，便笑了笑，“我先谢过七娘了。”
“太妃客气了。”
言罢，也到了该分道扬镳的时候。
萧神爱扶着虞氏往甘泉宫的方向走。
“我印象中，贤太妃与莅阳阿姊向来感情淡薄，倒不像是亲生母女。”
虞氏慢慢走着，与萧神爱说起了一些往事。
“莅阳是贤太妃第一个孩子，况那时昭懿皇后所生嫡长子、嫡长女皆已夭折，她实际上是你阿爹的长女，曾经也是备受宠爱的。”
虞氏进宫那年，莅阳长公主两岁，也是那一年，贤太妃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孩子。
第二十二章 噩梦再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