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之一家的到访,让顾谦之的情绪好转了一些。尽管他看起来已经不再如往日颓靡,但眼神依旧灰蒙蒙的,每日教赵玉尘习字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明白他心里的结还是没能彻底打开,赵玉尘唯恐他继续沉沦无法脱身,心中忧虑日盛。
自从那日被赵廷衍关进小黑屋,顾谦之便再没有陆止止的任何消息。流放数千里,这场灾难是自己给陆止止带来的,他内疚万分,却无计可施。赵玉尘明白他心中所急,便让阿霓偷偷打探了几次消息,可回回都是毫无收获。只听说赵廷衍发了话,陆止止是重犯之女,必须严加看管,绝不容失。
秋日一到,万木萧瑟。宫中终于发了最后的诏令,将东海王与陆元道一干人犯东市处决,并将人头悬挂城门一个月,以儆效尤。
行刑那日,城中百姓蜂拥而至,大家挤破了脑袋,都想看看这帮乱臣贼子的下场。不可一世的权贵最终沦为阶下囚、刀下鬼,纵然曾经荣华满身又如何?到头来还不如普通人家,平平安安善始善终。
除了寻常百姓,新贵们和其他同僚却心照不宣般地都没有露面。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人会将精力花费在这些失败者的身上,而伴随着东海王势力的完全覆面,新的局面将会被彻底打开。
当然,顾谦之和赵玉尘也没有去凑这个热闹,只有春符悄悄跑去看了一眼。血流成河的惨状触目惊心,吓得他几乎就要呕出来,没坚持多久,他便强忍不适跑了回来,望着眼前静谧安宁的院落,后心一阵阵泛着阴凉。
若当初赢的人是东海王,恐怕此时东市上被五花大绑的人就是自己了。他不敢再往深处想,默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又用凉水洗了把脸,然后才故作无恙地去做自己的事。
整整一个上午,顾谦之都在书房中教赵玉尘习字。看着那个人又坐在一旁盯着半掩的门扇发呆,赵玉尘轻轻咳了一声,佯作生气地将笔搁回架上。
“不写了!”
顾谦之一惊,倏然回神:“怎么了?”
赵玉尘摇摇头,无奈耸肩:“是我没天赋,练了许久,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顾谦之探身过来瞧了瞧,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已经很好了,美中不足便是这玉字的最下一横。”
“哦?”赵玉尘攀住他的胳膊,仰头望着他。顾谦之还没彻底适应这般亲密举止,稍稍僵了一下。
赵玉尘本是心之所至,根本没想许多,感觉到他的变化,又怕他别扭,赶忙松了手。
“那我自己再练练……”
望着她略显紧张而垂下的手,顾谦之明白自己的无心之举又伤了她的心,便稍稍定了神,往她身边挪了挪。
“你如今写字,提按衄挫都已经有了大致掌握,可唯独在行笔时还缺了一以贯之的气势。短画中尚不明显,但长画里却暴露无遗。就如这玉字最下一横,起笔、收笔的气势都很足,但中部线条却细而无力,大有中怯之意。画中有阴阳,上为阳、下为阴;左为阳、右为阴,这个玉字以阴托阳,下部必须足够稳重,否则整个字便头重脚轻飘起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舔了笔,送到赵玉尘面前,“再写一个试试看?”
赵玉尘默愣片刻,乖顺地接过笔,刚下落笔,就觉得一片温热覆上手背。
顾谦之膝行挪至她身后,半个身子越过她的肩头,右手紧紧覆在她的手上,引着她一笔一画写了下去。
赵玉尘的一颗心怦然跳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不稳。待一个“玉”字写完,她仍旧盯着已经猝然停滞的笔尖,晃了半天也没晃过神来。
之前在重华殿学书的时候,顾谦之曾经这样手把手地教过赵景修。当时赵玉尘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不顾羞怯想让他也这样教自己,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过去。
一瞬间,赵玉尘
第二百零三章 一笔长横[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