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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天降红雪[2/2页]

首辅不可以 君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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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少对坐一盘终了的棋局前,老者说:“执一子而有定天下之谋,北燕可为此棋,未知小友敢行否?”
      少者答:“舍子方可造势,若阁下舍命入棋局,我愿做执棋之手。”
      “好。”
      “不迟疑思量吗?”
      “不了。今朝尘尽光生,只请小友照破山河万朵。既要入世,我赠小友一名号如何?”
      “请赐教。”
      “明经擢秀,光朝振野。有礼了,明秀小友。”
      交谈消没在这句“明秀小友”之后,彼时山间的风里,都因附和着这一老一少的笑谈,而显得温柔了些。可笑声渐渐被斥骂取代,是恨之入骨的骂。
      贺北淮每一个字都听得很分明,却好似不起任何的涟漪。他终于抬起头来,淡淡扫视过刑场周围的百姓,最后视线落在李温身上。李温看着他,目光悲悯。他们没有任何的对话,目光短暂停留后,贺北淮便转眸看着焦头烂额的廷尉姜皖。
      “什么时辰了?”
      姜皖乍然回神,躬身道:“午时一刻了。”
      “你不下令行刑,是也想上台吗?”
      姜皖被贺北淮这句话吓出一身的冷汗,赶紧扔出了令牌。
      “行刑!”
      一声令下,刑场再掀波澜。百姓的愤怒到达顶点,甚至有声音在骂贺北淮不得好死。官民冲突眼看就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侩子手不敢再拖延,匆匆喝了酒举起大刀上阵。
      哭声交叠起伏,混着不停歇的痛骂。黑沉沉的云仿佛要撕碎这个荒唐的人世。就在刑场之外,人群中停着一辆马车,那车帘掀开少许,露出少年人的半边脸。他满目赤红,流出的泪似乎都掺杂着淡淡的红。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幻觉般,看见那兵荒马乱里,他的爷爷朝罪魁祸首轻轻点头。而他的母亲四处张望,终于,在侩子手高举大刀的那一刻,隔着人海,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他看见母亲的嘴唇动了动,他想冲下车去,听听母亲说什么,可他的动作尚未实施,便有人抓住了他,然后,他亲眼所见,母亲那句无声的“誉儿”没能道得完整,便被砍掉了头颅……
      尖叫,凄厉的哭,和渐渐消弭的骂声,都交织成了这一日的炼狱之景。
      数十人的血从刑台上流下来,汇成涓涓细流,淌过槊城冷硬的地面。信仰崩塌,数不清的百姓文人痛哭流涕。他们跪在血里,深刻的恨生了根发了芽,用最悲戚的哭为北燕的良相送行。
      此后,再无一官,会在每月月初赈百姓粥米馒头。
      也再无一官,在百姓面临屠戮时,会以年迈之躯,挡在万千人之前。
      一阵疾风吹来。
      天地间,下起了雪。
      七月的雪,是惨烈的红色。落在地面,与尚且温热的血融为一体。
      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蒋珩、姜皖和京畿七大营的官兵们。百姓们哀声高呼:“下雪了,下雪了……七月飞雪,李相满门,死得冤枉啊!”
      “这是红雪!红雪!东夷有传说,世间圣者丧,天地同悲,山河同泣,天降红雪啊!李相……他是圣人!”
      “贺北淮,你杀圣贤者,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骂声,哭声,起了又落,被这场红雪一一吹散。
      蒋珩低头看着骂主公的百姓们,又回头看看贺北淮,茫然地对着这场雪。姜皖整个人都在颤抖,那雪落在他身上,就像李相的血似得,让他寒毛倒竖。
      贺北淮抬起头来,看了眼这漫天的红,又一言不发地低下头,继续雕刻着木雕。
      旁边的“时月”道:“首辅,今日这天异常,我们还是回去吧。”
      贺北淮不作声。
      姜皖思前想后,鼓起勇气道:“首辅,下官命人处理尸首,疏散百姓?”
      贺北淮点了头,姜皖便立刻去边上吩咐了。
      到了未时,李家的尸首被京畿七大营送出城,满城的百姓才跟着离开,要为李家收尸。贺北淮依旧没有动弹,坐在积雪越来越多的刑场上,慢条斯理地刻出了一个人像。那人像宽袍大袖,隐约能看出是个男子的模样。
      寂无声息的刑场上,只剩假时月陪着他。
      此时的凤阳阁外,红雪之中,早已是哭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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