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长乐此番沉默许久。她阖了阖眼,再睁开时,泪水已然风干在脸上。
“既要杀,便要一举功成,本宫知晓,他一直在躲一个人。”
……
“阿啾。”
文渊阁里,坐在长案后正在画一张布防图的贺北淮接连打了三个喷嚏。柳予安焦头烂额的在他跟前走来走去,手里还拿着一摞厚厚的文书。听见贺北淮打喷嚏,柳大人没好气地瞄了眼他。
“报应!你说说你,何时这般荒唐过!早知你能如此行事,我再怎么说那日也得多劝你两句!你看看,这大小官员递上来的折子,全和昨夜之事有关!这烽火台虽说已经弃用多年,可就连三岁小儿都知晓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你怎么如此不顾及自己的声名。”
“声名?”贺北淮埋着头画图,轻飘飘反问:“我有什么声名?”
柳大人被这句话噎了一下,接着说:“你就算不顾自己声名,也不顾时月的声名吗?”
贺北淮:“哦,她有什么声名?她在东夷一天相十场亲,嫁不出去的声名倒是传得挺广。”
“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柳大人气急攻心,琢磨了半天用词,也就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一句。他那家教好得,贺北淮都实在不忍心再耍嘴皮子,只能摇头笑了笑,“不过就是个试探罢了。”
“你的意思是,你在试时月是不是假装失忆?”
“嗯。”
“那结果如何?”
“结果……你不是看到了吗?那烽火台,就是她放火烧的。若非我拦着,她想亲自去点挨着的十来座。对了,她还夸我这官没白当,很威风。”
“……”
这么一来,柳大人就能明白贺北淮的“荒唐”出自何处了。但凡时月还是正常的时月,她都不会坐视贺北淮烽火戏黎民。柳予安扶着额头,冷静了好一会儿,问:“时月十六岁时,真就这么……”他顿了一下,把不知天高地厚活生生改成了“恣意”二字。
贺北淮忍住没笑,点了点头:“那时我二人长居云笙谷,我向来没给她定过什么规矩,你要是问一句云笙谷附近住的人,都知晓我养了个小霸主。”
“哎。”柳予安忧心忡忡地叹口气:“她从前老说你没个正形,我原是难以想象,这会儿看到时月,我却是能够理解了。她这症状,还要持续多久?”
“不知。找过阴阳家的典籍,没找到。”
“那就这么算了?”
“倒也没有算了,我已修书给故友,请他帮忙留意。醉生梦死如今还存于这世上,便可证明阴阳家尚未断绝。我无法抽身,寻阴阳家的传人只能交给他。”
柳予安大致能猜到,贺北淮说的这个故友,多半就是隐居在云笙谷里的墨家传人。百家隐匿千年,外人早已不知百家的内情,交给墨家的人,的确最为合适。
想到这,柳予安饶是一百个不放心,也只能暂且按耐住。
“近来,三皇子拟定了盐务章程十一条,其中包括裁剪浮费,慎重出纳,缉查私盐,加斤减价等等,依我看,这些条款的制定都颇为明智。”柳予安说着,脸上便有赞许之色:“强权加诸柳家,只会让朝中局势更加复杂。他倒会避重就轻,想到了另招殷商,明定章程。他此前从未正式参与过朝政,此番监国,能看出他于政事一道,有自己的见解和主张,此子着实可期。”
贺北淮眼皮都没抬,幽幽道:“你家老太爷愿意把盐务交给他了吗?”
柳予安:“……”
柳予安:“你应该看到的是,他在这件事里的行动!结果虽重要,但过程也不能忽视!否则,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不就成第二个你了吗!”
贺北淮:“你老太爷愿意把盐务交给他了吗?”
柳予安:“……”
“我不跟你谈论这个。话说回头,三皇子近来情绪似乎有异,好几次他与我商讨盐政时,我看他都像有心事一般,问他又不肯直言,你可知他是怎么了?”
“因为时月吧。”
柳予安惊了一下:“他知晓时月的情况了?先前他便内心自责没有护好时月,这孩子心重,只怕时月变成这样,他会日夜难以安生,得闲了我开解他两句。”
“那倒不必。他有心事,是因他成了时月的一笔桃花债,又偏偏被我察觉而已。”
柳予安:“?”
柳予安:“……”
柳予安张了张嘴,然后,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他僵硬地转过脑袋,看向还在安然画图的贺北淮,眼睛里满是人生观念被重创的伤痕。要知晓,商炀是贺北淮的徒弟,时月说得远一点,算商炀的师叔,说得近一点,那就是商炀的师娘!
一个徒弟……
他喜欢师娘……
不重礼法,不守道德!
柳予安冷静了一下,多少是不愿相信这件事,嗓音干瘪瘪地道:“此事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贺北淮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我与他说了,欲图一人,便要有能力图之。他近来心事重重,大抵就是觉得我这师尊,有些可怕。”
柳大人:“?”
柳大人:“……”
这怎么能叫可怕呢?
这简直叫变态好吗?
什么人能亲手推着徒弟去勾搭师娘啊?就只有他贺北淮能干得出!
柳予安的嘴巴是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哭笑不得极尽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我大致能料得到,你是在为时月谋退路,就如时月执意保下李誉为你留退路那般。可你有没有想过,三皇子他对你远没有这般了解,他只会觉得你是为了让他握住权利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时月你都能利用了。如此一来,你在他眼里,成了个什么样的师尊。”
“我不在乎。”
“你……你就不怕把这孩子带上歪路吗?”
“我不在乎。”
柳予安瞪着贺北淮。
贺北淮受不了他那婆妈劲儿即将要发作的眼神,终是抬头道了句:“若他在我身死前走错了路,那我便寻下一个徒弟。若我身死之后他走错了路,那是后来人的事了。”
“你……”
柳予安欲言又止。贺北淮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深一寸,便要扎心。何况,他也晓得自己压根儿说服不了贺北淮,索性不再唠叨了。他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拿着两手的折子径直出了门去,独剩贺北淮一人还在专注笔下的布防图。
第九十三章 心计[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