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第一百零七章 大火[2/2页]

首辅不可以 君素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柳予安每日都会来看望时月。
      有时是早上来,有时又是日暮。
      只有今日,柳予安迟迟未出现。老曾总觉得眼皮子跳个不停,原本已经来西厢看了一遭,可还是不放心。在床上躺了一阵子,他又起了身,直奔西厢。
      时月身上有三根定骨针未除,无法动弹,素日里只有府上的几个女婢贴身照顾。老曾来到西厢时,两个女婢正守在门口,一见老曾便行了礼。他径直敲响了门,向时月请示了一声,便推门而入。
      隔着一扇半透明的屏风,老曾看见时月好好地躺在床上,心里的一块大石才像落了地。
      现在时月和从前完全不同,老曾看得出。往常的时月总是吵吵嚷嚷,对老曾也没摆过什么主仆的架子,可如今却是一声不吭,对所有人都是既冷漠又警惕。
      老曾站了会儿,见时月似是睡着了,便要离开。转身之际,床上的人忽然开了口。
      “今日姓柳的怎么没来?”
      老曾即刻驻足,低头答道:“奴不知。这几日,槊城不安稳,兴许柳大人有要事耽搁了。”
      屋子里静默了片刻。
      屏风那一头又问:“为何不安稳?”
      老曾没有说关于南阳的事。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是知晓的,但若说了出来,只会让“时月”平白添些忧虑。思量须臾,他道:“边境吃了败仗,百姓们心里不满,柳大人许是……”
      话未说完,屋子外陡然冒起浓烟,西厢的外头传来了惊恐的尖叫。
      “不好了!走水了!快救火!”
      老曾脸色陡变,转头望向屋外,已能隐隐看见四面八方攒动起来的火光,乌黑浓烟从每个方向往贺府里涌,弹指之际,便已弥漫了大半院落。
      倘使只是单纯的走水,火势不会烧得这么快,且看这火光的方向……
      老曾登时心中一紧。
      他走到门口看了看,两个女婢呛得直咳嗽。老曾不敢有所迟疑,当即招呼道:“快,跟我抬上姑娘,从正门走!”
      两个女婢紧跟着老曾跑回房间,老曾急忙用面巾沾湿了水,小心翼翼地捂在时月的口鼻处,两个女婢一前一后抬起了时月身下的床单。
      老曾声音里都带着颤抖,说:“今夜怕是有人纵火,烧得太快了,无论如何,奴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姑娘带出去的。姑娘,得罪了。”
      话说完,三人齐力抬起时月,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西厢。
      时月一路上观察着周围。火势已经烧着了贺府最外围的院墙,火舌直直窜起,有丈余高。烟雾掀天,尖叫声,呼救声,凌乱的脚步,汇集成嘈杂又狼狈的场面。
      三个人前脚刚走到院子,就见正门处的火势是最大的,已经蔓延到庭院里。同样想着往正门逃命的下人们哭着回窜,边跑边喊:“曾老,走不了了,有人要烧光贺府!曾老,怎么办啊?”
      老曾和两个女婢都被呛得有些脱力,只能把时月放在地上。他看了眼后门处,问仓皇失措的下人:“后门呢?”
      “都烧起来了,贺府被围了,我们逃不出去了!”
      绝望的哭声越来越大,充斥着每个人的耳膜。间或能看见试图逃命的人从火海里窜出来,浑身着了火,嘶吼着在地上滚动两圈,便再无动静。时月碧色的瞳孔里都倒影出火红来,两个女婢跪坐在她的身边,一边呜咽,一边颤抖。
      老曾往四处看看,诚如下人所言,整个贺府都已经被火海围住,逃生无望。他一下子跪在时月面前,落泪道:“姑娘……奴……对不起姑娘,是奴害死了姑娘。”
      时月咬了咬牙,闷声道:“取针。”
      老曾一愣,看了看时月身上的三根定骨针,有些犹豫。
      时月提高了声线:“取针!你们都想死在这里吗?”
      就近的三人被她吼得定了定神。老曾略一思量,探手正要拔出时月百会穴的定骨针时,又一个人从正门的火海处冲了出来。那人披着一床湿透的棉被,刚跨过火海,棉被就被烧着起来。他将棉被掀开,正是柳予安。
      柳予安一眼看到睡在庭院正中的时月,仓促跑近。
      老曾收回手,喊道:“柳大人……”
      柳予安见三根定骨针还完好,心内松了一口气。他当机立断,将时月抱起来挪了一下,扯出垫在时月身下的被单,交给老曾:“曾老,快,去浸湿水,再多拿几床棉被打湿,都跟我走后门!”
      “是!”
      老曾接过被单,招呼着周围的下人都行动起来。
      就在这间隙,柳予安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通三根定骨针的情况。
      时月道:“把针取了。”
      “不可。”柳予安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定骨针凶险非常,我非擅医之人,不敢妄动。”
      “那你就陪我死在这火里!”
      时月说得咬牙切齿。她闻到了火油的气味,这种程度的纵火,显然就是要将这满府的人置于死地。她恢复不了武学,今夜只怕要当这火里面的一具枯骨。
      柳予安却是愣怔了一瞬,摇头笑了笑:“我每日来看你,你都不肯跟我多说半个字,现下倒是说了一句完整的话。陪你死,我也无甚不可……”
      时月愕然:“你……”
      柳予安赶紧补充道:“你曾说我二人算作知己,若为知己故,生死亦为等闲事。我对你如此,对明秀亦如此。”
      时月默了默,冷冰冰地道:“这话,不是我说的。”
      “嗯。你是南涔。”
      柳予安应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待老曾几人把棉被拿来,他打横抱起时月,带着众人跑向后门。
      隔着一条小巷,贺府的对面就是柳予安的蜂房,此时小巷里守着校事卫,正在想方设法地扑灭后门的火势。
      柳予安从前门进,已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其实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料到了有可能出不去。果不其然,众人在后门处等了片刻,就听一名校事卫在巷子里高声吼:“柳公,府外皆被泼了火油,这火一时扑不灭!”

第一百零七章 大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