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感觉眼前阵阵发昏——尚宫羽,时至今日方知,你才是那个最狠的!对自己这般残忍,不留退路,你才是最狠的!
子期咬牙,一把拉起尚宫羽的衣领,咬牙切齿:“我是不会把墨魂给你的!说!你吃了什么药?不说出来,你就等死吧!”
尚宫羽半边脸上满是血,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宁:“正如我所愿。爱殢殩獍”
“你若这般死去,死灵之王占用你的身体,腥风血雨为非人间,你可忍心?”
“那便……如他所愿吧。嬖”
“你疯了!”
“我累了。”
子期陡然无力,望向那殷红泛黑的一片,宛如火一般灼烧,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寒意令他说不出话捞。
他是知晓尚宫羽在五蕴城的一切的,试问一个习武之人,一夕之间失去了武力,变得羸弱,在噩梦来临时,连自保也做不到,那该是如何痛恨羸弱?
那份痛恨中,必定夹杂了恐惧,以及对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墨魂之于尚宫羽,又该是何等重要?
子期怔怔地看着尚宫羽,衬着天际潮红如血,探手伸向怀中。
千叶黎川回到碧凌宫之时,尚宫羽站在宫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不再空洞的眸子,此刻看来,竟是如此地夺人心魄,那双眸子,穿透了过去与未来,直直望向人的灵魂,那是千叶黎川有生之年再不敢忘的决然心动。
隔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尚宫羽的身影似乎牵着随时会飘飞的纸鸢,那般不真实。
恍惚感使得千叶黎川一阵头轻脚重,站定凝神片刻,感受到站在那里的确实是尚宫羽,千叶黎川像被钉住般,在原地却没有走上前。
尚宫羽不惊讶于黎川的惊讶,施施然转身一周,偏头问千叶黎川:“黎川大哥,你看,我好不好?”
好,怎能不好?
只要看到他那抹发自内心的笑,千叶黎川就觉得,世间再无别的事物更好。
黎川点头,微笑:“好。”
得到肯定回答,尚宫羽兴致稍微提高,踏上了几乎没膝的雪地,走到千叶黎川身前,舒展双臂,以一种几乎要飞起来的姿态,迎接着归来的千叶黎川。
太久没有这种活着的感觉,尚宫羽整个人都透出愉悦的活力。在黎川面前站定:“子期的医术真高,你看,我全都好了。”
尚宫羽看着千叶黎川的眼睛,银色眸子里,似乎有什么炙热湿润的情绪纵横着,那是怎样欣喜却不敢相信的情绪。
许是太过高兴,千叶黎川一把拥住尚宫羽。
尚宫羽忽的怔住,他发觉千叶黎川憔悴了许多——自从目盲,虽日日相对,却从不曾亲眼见过千叶黎川。
一朝得以重见光明,发现千叶黎川原来竟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尚宫羽低头,眸子里隐隐透出一丝黯淡:“黎川大哥,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千叶黎川迟疑,那一瞬,心底有种不祥感铺天盖地而来,那股不祥使得他拥紧了尚宫羽,似乎一松手,梦境又会重堕地狱。
尚宫羽微笑:“黎川大哥,你抱我太紧,都快喘不过气……”
千叶黎川松手,抬首漫天飞雪,下意识伸手为尚宫羽拂去发上雪花,忽然又发觉,雪发皆为白,很难看清,倒是伸出的那双手,指尖发黑,显得太过突兀。
千叶黎川一怔,生怕尚宫羽看到那双手,连忙收回。
尚宫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接着浅浅笑开,带着信任而期待的表情,摊开手心,手心里的是一方锦帛,展开是一枚冰曜石制成的耳坠:“我寻了些母亲昔日之物,这冰曜石,想必是父亲赠与母亲的,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千叶黎川凝着眉看他。
尚宫羽不好意思地笑:“总归是父亲,待我离开北国,总要和你一起去见见他老人家。”
千叶黎川眼底带有浓浓的迟疑,却只
是接过耳坠,算是应允了尚宫羽的请求。
“黎川大哥,你的手……”
“不碍事,是种很难洗去的丹青,颜色深了些,倒成了黑色。”
两人各怀心思,都不再说话。
接触到尚宫羽的指尖,不再是一贯的冰冷,而是带有了一丝温度,千叶黎川心中一松,心中那份迟疑减淡一分,握住了尚宫羽的手放在颈侧捂着,勾起嘴角:“天冷,回屋吧。”
屋内熏香充盈,少了室外的冰寒刺骨,多了一份昏昏沉沉的沉醉感。
千叶黎川似乎想要抓住在这个屋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但是总有那么一股力量挡着,让他怎么也看不透,凝了眉,千叶黎川问:“宫羽,与我说说,子期是怎么把你治好的?”
“朱雀帮了忙。”尚宫羽沏好一杯茶,让千叶黎川作暖手用,“黎川大哥,离开北国时,我们也要一同去蓂荚山向朱雀道谢。”
那一刹,时光如潮回溯。
若此余生,能守此人,就算下一刻魂飞魄散,又有何憾?
千叶黎川闭了眼,轻嗅茶的清香,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第二日,千叶黎川去了雪海冰原。
与此同时,皇起即将启程回南国。
是夜,南国怀羽帝带来的小郡主尚昭琪一个劲地要见尚宫羽,拗不过小丫头的哭闹,也便顺了她的意。
一路宫灯,通向碧凌宫。
尚宫羽已然歇下,听得动静,又起床迎接。
昔日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此刻一袭郡主装扮,站在眼前,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他。
心里不是没有欣喜的,尚宫羽看着眼前的“小妹”,下意识地微笑,向她招手:“昭琪,你怎么来了?”
尚昭琪抿着嘴:“哥哥,我要和你说几句话。”
“好。”
尚昭琪一指左右近侍,问:“哥哥可不可以让他们都退下?”
那一刻,尚昭琪的动作透出一个小女孩不该有的干练,尚宫羽微怔,又只当是身份的不同,故而尚昭琪小小年纪也已然有了一股子上位者的气势。
不再像个孩子。
尚宫羽微笑,摈退左右:“都退下吧。”
左右尽退,尚昭琪拿出一枚白玉簪,递到尚宫羽面前:“还你。”尚宫羽接过,又听尚昭琪的声音传来:“我的石头呢?”
石头啊,早就在五蕴城时遗落,不知所踪。
尚宫羽抱歉一笑:“弄丢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尚昭琪陡然大叫,像是只暴戾的小兽般,在屋里转来转去,几次经过置于角落的熏香炉。
尚宫羽眼色一凝,这样的尚昭琪,绝对不是昔日见到的那个小丫头。
这般想到,另一旁尚昭琪早已抬起脚,一脚踢向熏香炉,尚宫羽陡然掠起,将尚昭琪一把捞进怀里。
将尚昭琪带离熏香炉一丈之远,尚宫羽手心捏了把汗,低头看尚昭琪,却发现对方的眸子里含一抹似笑非笑,紧接着,心窝一凉。
尚昭琪仰头:“哥哥,那个熏香炉有什么危险,让你这么方寸大乱?”
尚宫羽站在原地,似乎动弹不得——不是,这样的尚昭琪,绝对不是昔日见到的那个女孩。
尚昭琪眼底一抹恨色:“都是因为你!全村人除了你们家,全部都死了!”
“……什么?”
“哥哥,你不知道么,我不是爹娘生的,我是他们领养的!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所以我亲身爹娘都死了!”
尚昭琪本不是尚家夫妇所生,是尚家夫妇看邻家生活窘迫,领养回家的女孩,尚桥村被下令屠村之时,只有尚宫羽一家得以幸免。
眼下,尚昭琪却不知从何处听说了身世,并将一切过错归咎于尚宫羽。
尚宫羽偏头:“谁与你说的这些?”
尚昭琪手臂使力,将一直握在手心的匕首抽出,鲜血飞溅,尚宫羽有点站不稳,放下了抱着的尚昭琪,笑:“那么,告诉哥哥,这第二道招魂引,是对我的报复么?”
那一瞬间,尚昭琪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颤抖着身体扔掉匕首,尖声哭泣:“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门外,一道黑影远去,尚宫羽看清了那人,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深吸一口气,再看向尚昭琪的时候,尚昭琪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看着自己瑟瑟发抖:“哥哥……我,我不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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