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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察微知着辨真凶[2/2页]

花媚玉堂人 紫陌云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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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昏暗的光线扑到窗前,却发现窗户已经被钉死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凭什么关我!”
      任她叫得嗓音嘶哑,门捶得如同山响,依然没有人搭理她,渐渐地,她不再叫喊,蜷缩在屋角的草堆里,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现在的处境,伤口上敷的药效力已经过去,开始火烧火燎的疼痛,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直到最后漆黑不见五指,大概已是入夜时分了,好久没有进食,腹中空空作响,空气越来越冷,芙蓉抱紧了双臂,蜷作一团。
      她虽然是个奴婢,却早已忘了饥寒交迫的滋味,这些年她跟在兰侧妃身边如同副小姐一般,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吱吱!”墙角传来几声细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异常清晰,接着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朝她脚边而来,想起昨晚漂浮在她卧房半空中的白色影子,她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啊——”的一声尖叫,在屋子里四处躲闪,黑暗中,她不知道自己撞到了什么,磕得身上好几处闷痛不已,然而,她却顾不及这些,身体拼命的贴上了木门,用力的怕打,“开门,开门,来人,开门啊!快开门!快来人啊!”
      她的手已经拍得没有了知觉,屋外还是一片静寂,只听见自己尖利的声音在四壁回荡,她开始恐惧不安,是不是她们已经忘了她被关在这里?她们想要做什么?
      良久以后,屋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忙屏住呼吸。
      “没声音了?”
      “喊累了睡着了吧。”
      芙蓉听出来这是白天将她带到这里的两个婆子。
      其中一个小声问道:“你说上面让关着她做什么?春子不是已经招认了吗?蕙娘死的时候手里可握着他的汗巾。”
      另一个道:“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芙蓉和春子有私情,她手里有春子的汗巾也不奇怪。”
      “你的意思是蕙娘有可能真是被里面这个害死的?”
      “十有是了,不然关她做什么?”
      “可惜了,是个好模样儿的!”
      “好模样儿顶什么用?命不好也是不中用。”另一个婆子鄙夷道,“再说,一个已经被毁了容的,又和小厮私通……”
      两个婆子一边叽叽咕咕的聊着,一边往院子外走,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听不见。
      芙蓉靠着门板的身体缓缓的滑落到地上,内心的恐惧如汹涌的潮水,几乎将她淹没,单是与小厮私通一点,王府就容她不得,如果再有证据证明是她害死了蕙娘,她相信王妃会毫不手软的除去她,谁让她是兰侧妃的贴身丫鬟,以前可没少在王妃面前放肆。还有春子,如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又被毁了容,他的话可还算数?就算他愿意一力承担又能怎么样?如今的情形,他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吗?她想起侍郎府姨娘身边的一个姐姐,因为和外院的小厮有了首尾,被夫人发卖,听说最后被牙婆子卖到了最下等的勾栏院里,不到两个月就被折磨死了,王府的声名比侍郎府金贵,规矩比侍郎府严厉,她的结局是不是会比那个姐姐更惨?她不敢想象!
      天暗了又亮,亮了又暗,中间有人从门洞中塞进来两个又冷又硬的馒头和一碗清水,她扑过去,大声的问着是谁,想要做什么,可是来人又一声不吭的走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她终于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她精神一振,忙站起身来,却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她趴在冰冷的泥地上,眼睛充满希冀的朝紧闭的木门看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大把的光线涌入房内,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身着浅紫色十二幅罗裙的林则宁,优雅美丽的仿佛天宫的仙子。身后的婆子殷勤的搬来铺着毛皮软垫的圈椅,恭恭敬敬的请她坐下。
      芙蓉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朝她磕头道:“奴婢叩见王妃!”
      林则宁居高临下的看着芙蓉,她吩咐将芙蓉关到这个偏僻的小院子来,不许任何人与她说话,短短两天,原本娇媚鲜艳的人儿就仿佛离了水分的鲜花,迅速枯萎。
      “蕙娘是怎么死的?”
      “不是……”芙蓉突然反应过来,她不能一上来就叫屈,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奴婢不知!”
      “蕙娘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做些什么?”
      “奴婢一直都待在院子里看护兰侧妃,哪里也没去。”
      “哦?是吗?”林则宁接过唤月递来的茶碗,却不啜饮,只拿茶碗的盖子轻轻的撇着水面,“蕙娘死在花园西北角的假山后面,那里多得是青苔。”她冲着芙蓉微微一笑,“若是去过那里,定会在鞋上留下痕迹。”
      芙蓉一惊,不由自主的将脚往裙子里缩。
      旁边的两个婆子上前,一个牢牢地将芙蓉压在地上,一个脱了她的鞋子翻过来给大家看,果然,那鞋底上还有青苔的痕迹。
      “你没出去过,这鞋底上的青苔如何解释?”林则宁淡淡的笑着,“我已经让人在邻兰轩中四处查看过,并没有这种青苔,所以,不要说你是在院子里踩上的。”
      芙蓉面色青白,额上冷汗涔涔。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芙蓉心头一颤,不!她不能认罪!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现:不对!单凭鞋底上的青苔,王妃无法认定是她害死了蕙娘,因为春子的鞋底上一定也有青苔!王妃手中一定没有旁的证据了,这是在诈她,她不能上当!
      “王妃,奴婢该死!”芙蓉将额头抵在泥地上,“奴婢刚才没有说实话,其实,那天奴婢偷偷的出去过,但是,不是奴婢害死蕙娘的,奴婢知道凶手是谁?”
      “哦?是谁?”林则宁手中的动作一停,镇定的表情也难掩语气的急切,芙蓉更加断定了她手中没有证据。
      “是春子!”
      “胡说!”林则宁怒道。
      “奴婢没有胡说!”芙蓉咬着牙道,“奴婢和春子一起在花园中拦住蕙娘,想求她放过我们,谁知蕙娘丝毫不听我们的恳求,污言秽语的骂了我们一通,春子很生气,就用力推了她一把,谁知道她就撞到了假山石上,很快就没气了。”
      “这么说,是春子害死了蕙娘?”
      “是!”此时此刻,芙蓉已经将她对春子的那一丝恋慕之意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如何才能活命。
      林则宁冷冷的看着芙蓉,问道:“春子可是你倾心之人,你为何要指认他是凶手?”
      芙蓉哽咽着回答道:“奴婢一时糊涂,被他花言巧语蒙骗,如今已经醒悟,何况这事关乎一条人命,奴婢不敢撒谎!”
      “花言巧语蒙骗你?”一方素色芙蓉花手绢和一个红缎鸳鸯戏水的荷包被扔在芙蓉面前,“帮你传东西的小丫头记性不错,什么时候送的,记得一清二楚。”
      芙蓉看到那手环和荷包已经失了阵脚,干焦的嘴唇慌乱的开开合合:“奴婢……奴婢……只是……是他央求奴婢做的……兰侧妃苛刻……奴婢也想找个依靠,所以才……才……才答应……是……是他先送奴婢玫瑰糖的!奴婢其实对他没有……没有……没有私情,没有……奴婢说得都是实话!”
      “也就是说,你不喜欢春子,对吗?”
      “是!”芙蓉回答的斩钉截铁。
      然而,林则宁听了她的话后,良久没有说话,跪在地上的芙蓉大气也不敢出。
      林则宁淡淡的说道:“她说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芙蓉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春子!”芙蓉惊骇欲绝,他怎么会在这里?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春子面色苍白,满脸疲惫,看着她的目光十分复杂,他走进屋里跪下,朝林则宁磕了个响头,“奴才全都听到了,是奴才糊涂了,谢王妃提点!”接着,他就将当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弄清楚了?”绿柳将空了的药碗递给珍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留云道:“邱妈妈不是一直不同意春子和芙蓉的事儿吗,兰侧妃脾气越发暴躁,芙蓉便急着想出去,就让人悄悄的给春子递了个消息,约在园子里见面,好巧不巧又被蕙娘逮个正着,春子在蕙娘面前赔笑求饶,谁知那蕙娘也是个轻佻的,见春子好模样儿言行间就带出几分来,芙蓉那是什么性子,顿时大怒,春子怕惹恼蕙娘,就去拦她,谁知越拦芙蓉越气,争执间,也不知道是谁推了蕙娘,那假山后面少有人去,长满青苔,她又穿着软缎底的鞋,脚下一滑,一下子就撞到了假山上,石头都磕掉了一块,很快就没了气息,这两人吃了一惊,慌张的各自回去了,都没注意到蕙娘摔倒时抓住了春子的汗巾。”
      留云说得眉飞色舞,比手画脚,仿佛现场亲临一般,珍儿忍着笑给她倒了杯水,“姐姐先喝杯水润润嗓子!”
      留云也不顾什么淑女不淑女,接过杯子仰起脖子一口气将整杯水灌了进去。
      “急什么,有人和你抢不成?”绿柳笑道,“后来呢?”
      留云一抹嘴唇,“春子这么说,芙蓉自然是要辩解,一会儿说她力气没那么大,推不动蕙娘,一会儿说她对春子不是真心,本就不在意蕙娘怎样,又说天黑,根本就看不见蕙娘做什么,说一千道一万,总之不是她的责任,只可恨那春子,任由芙蓉把所有的错都推出去,也不替自己说一句。”
      “那岂不是成了无头公案?”
      “有王妃在,怎么可能让它成为无头公案?”留云笑得得意,“你当兰侧妃是怎么知道芙蓉和春子的事情的?”
      “是谁传到她耳朵里的?别卖关子了,快说!”绿柳催促道。
      “是芙蓉自己。”
      “什么?”绿柳吃了一惊,“她为什么那么做?”当时春子已经被认定是杀害蕙娘的凶手,芙蓉为什么不退避反而要激怒兰侧妃?
      “想不到吧?”留云一拍巴掌,“我也没想到,可是王妃就想到了,她呀,让人去请了郎中来看芙蓉脸上的抓伤,你猜郎中怎么说?”
      绿柳顺着她的话问道:“怎么说?”
      “芙蓉脸上和脖子里的抓伤不是一起的!”
      “啊?”
      “给蕙娘收拾的婆子不过说了句蕙娘指甲里有皮屑,你说王妃怎么就想到芙蓉脸上的抓伤来?”留云的言语中满是敬佩之意,“进而推测芙蓉与蕙娘之间定是有过推攘。”
      “这怕是不能作为芙蓉是凶手的直接证据。”相较于留云的兴奋,绿柳考虑的更全面。
      “可不止这些呢!”留云摇摇手道,“王妃问了他们三个人当时站的方位,然后就问,蕙娘是仰面倒在假山石上的,为什么她慌乱之中右手抓住的是站在左手边的春子的汗巾,而不是右手边的芙蓉的东西。”
      绿柳仔细想了想三人的位置,是啊,人跌倒的瞬间,只会顺手抓离自己最近的东西,怎么可能舍离自己最近的芙蓉而反手去抓春子?
      留云见绿柳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问道:“姐姐不会以为这就完了吧?”
      “怎么?接下来还有什么故事?”
      “王妃问春子,蕙娘手里的汗巾是他那天晚上带在身上的吗?芙蓉当场脸色就变了。”
      “王妃的意思是……”绿柳吃惊的问道。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留云呵呵笑道,“王妃问了两遍,春子才回答,不是!”
      如果慧娘手里抓着的汗巾不是春子当天带在身上的,那那条汗巾是哪里来的?只有一个解释,芙蓉为了推脱自己的责任,将春子的汗巾塞进了蕙娘手中!
      “这个芙蓉!”绿柳拍着床恨道,“心肠太阴毒了些!亏得春子为了她和邱妈妈闹了这些天的气!”又骂春子道,“平日看着挺伶俐的,怎么栽在这么个蹄子身上?她都这么样对他了,还想着包庇她,被灌了汤不成?”
      “谁知道?”留云两手一摊,“王妃也很失望,让人拉他出去打了二十板子,撵到庄子上去了。”
      “芙蓉呢?”
      “她是兰侧妃的陪嫁丫鬟,身契还在兰侧妃手中,王妃只让她签字画押,然后命人将她和证词一起送回邻兰轩由她主子处理,肯定没有好下场就是了。”
      芙蓉这样回到邻兰轩,怕是活不成了。物伤同类,绿柳心里叹了口气,幸好自己跟的主子慈和,生得一副温柔心肠,从不打骂,奖赏也丰,平日的吃穿用度比普通官宦小姐不差什么。
      “邱妈妈呢?”
      “她?”留云脸上的笑容褪去,浮上些许担忧,“还被关着呢!这些天的饭菜都是从大厨房送过来的。玉侧妃、李姨娘天天往静园跑,说是请安,不过说来说去都是让王妃将邱妈妈送官的话。”
      “这怎么行?已经送了个刘妈妈过去,再送邱妈妈过去,且不说她是不是冤枉,齐王府的面子还要不要了?王爷是什么意思?”
      “王爷说李贵一家住在外院,王妃查这些不方便,便交给严大总管去查了。”说到这里,留云的脸色更加郁愤,“王妃都这般退让了,王爷还不满,晚上回来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绿柳忙问道:“你听到王爷和王妃吵架了?”
      “那倒没有。”
      绿柳眉头微锁,不知这件事是否会让王爷觉得王妃无力打理中馈,若是这样,王妃以后该如何在王府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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