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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一边忍着如刀的风,一边瑟缩着双手,背井离乡,从一个湿漉漉的桥洞下面爬出来,回望自己留下的一串串快被风雪掩埋的脚印,泪如雨下。那夜,豆蔻的家乡小山村里下了一场漂亮的桃花雪,冰冻的土地开始复苏,松软的草芽急匆匆地打从地下爬出来,伸开臂膀拥抱这翠绿色的世界。
      寒风萧萧,飞雪飘零,长路漫漫,哭泣而行,回首雪中泪。想着爹妈养自己到大,本想着将来嫁个好人家孝敬他们,不想发生这种事情。更令她难过和悲愤的事情是,爹妈竟然欺骗自己,为了大哥,宁愿将自己推到火坑里也毫不心软。
      爹妈能狠下心来,这样对待自己,怕已不念父母儿女之情了。他们念的只不过是和儿子的情分,和自己已经没有了。自己不过十七岁,远没有嫁人的念想,为了哥哥换亲也就罢了,不想却是嫁给一个白痴这样的现实。想着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一下子从眼前消失;所谓亲情,一下子消失殆尽,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了。
      真是越想越悲,眼泪止不住纷纷滑落,抽泣变成嚎啕。也不跑了,坐在地下抹着眼泪大哭。一瞬间,心头所有的不堪和怨恨,心疼和悲哀,苦楚和心酸都一股脑儿打心底奔流而出,直到哭得嗓子火辣辣的难受,喊不出声音。
      不止何地何时,她止住悲伤,抬头望望天,灰色的天和白色的雪,以及黑色的树,离天亮还早。她心里估计时间应该有凌晨两点了,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大方向是知道的,逃往市里,现在村子已经被自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县城也许就在眼前。
      雪渐止,豆蔻摸着黑在一条无水,只附着着一层薄薄的雪花的小水渠旁边停下来,直挺挺的在背风处躺下。在激动和劳顿的胁迫与摧残之下,累得满身大汗的她并不觉得冷,反而热得全身汗津津的潮湿。等到所有狂热都散去之后,寂静和寒风重新卷入她的身体内,她开始瑟瑟发抖,无处安放手脚。
      在极度寒冷之下,豆蔻又经过几个小时的逃亡,在清晨时分终于抵达县城。新年的余热还没散去,县城洋溢着快活的氛围。只有她这个异乡人,蹒跚在县城街头无路可走。身上的棉衣已经卸去温度,冰冷刺骨。
      到一家服装店花最少的钱,买了一身可以抵御寒冷的衣服,丢掉了昨夜身上的新衣服。她在恍惚和疲累中,登上了一辆莫名其妙的长途汽车,开始奔赴一个莫名其妙的城市——所谓碎城。
      “到站了胖妮,该下车了。”
      司机喊了两遍,她才从沉睡中醒来。打开眼,满目钢筋混凝土,汽车多如牛毛,太阳已经挂在天上。碎城像个怪胎一样横陈在眼前,让她不知所措。穿过几条人流如织的公路,豆蔻在一个名为金大塘的公交站牌停了下来。她驻足站台之下,举目无亲,放目无友,心里无所可依的孤独感,顿时冲得她的眼泪汩汩的流了下来。
      小时候天天与田地、树木、草地为伍,如今满目奇形怪状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有点无所适从,但饥肠辘辘的感觉提醒自己,她已经差不多有半天没有吃饭了。碎城的盒饭小摊遍地可见,花上五六块钱即可喂饱肚子,她买了一盒快餐,风卷残云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瞬间消灭殆尽。
      豆蔻漫无目的地走碎城的一环线上,四处游荡,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从城东走到城北,在城北的火车站广场处停了下来。初春的日子,阳光过了中午就开始转暗,刺骨的寒气和无家可回的现实,成了豆蔻记忆中对碎城最深最悲惨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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